從李老爺如何不是個東西,討論到李大郎如何不是個東西,再論證李家下人如何不是東西。
就差沒說李德妃不是個東西。
顧玖本以為天子會阻止寧王說下去,意外的是天子并沒有阻止,反而還聽得津津有味。
她一琢磨,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身為上位者,尤其是做皇帝的人,絕不希望看到下面的臣子一團和氣。
皇帝不希望看到黨政,但更不希望看到文武大臣卿卿我我,同穿一條褲子。
臣子和臣子之間,要有立場,要有派系,要有斗爭,這才是天子樂意看見的情況。
天子需要權力制衡,權利制衡的前提就是朝中一定要有爭斗。
天子寵愛李德妃不假,縱容李家也不假。
但是天子也不介意有人站出來同李家斗個你死我活。
寧王身為皇子,如果降低身段,跑去舔李家的臭腳。顧玖得罪了李家,寧王只知道息事寧人,天子不僅不會高興,反而會大怒,震怒。
絕不是假把式地將寧王抽幾鞭子就完事,天子會將寧王往死里弄,弄死。
堂堂皇子,去舔外戚的臭腳,首先就是丟了皇室的臉面。
這種軟骨頭,就不配做皇子。
其次,寧王若是捧李家的臭腳,也就意味著寧王同李家開始聯合。這是極為危險的信號,天子絕不允許這種情況出現。
前面說了,天子要的是爭斗,而非一團和氣。
李家是李家,寧王是寧王,在天子心目中,這兩邊一直是兩條平行線。
如果這兩條線糾纏在一起,也只能是針鋒相對,絕不允許兩家聯合在一起蠅營狗茍。
天子猜忌成年皇子,何嘗不會防備外戚。
只有當皇子和外戚相互爭斗的時候,天子才會感到安全。
說到底,天子就是怕,怕下面的人聯合起來蒙蔽他,架空他。
哪個皇子敢和李家結盟,沒被發現就算了。一旦被發現,天子一定會以雷霆手段斬斷雙方結盟。
很顯然,寧王一早就猜透了天子的心思,所以他毫無顧忌的在天子跟前抨擊李家。
因為寧王知道,無論他怎么抨擊,天子都不會真的將他怎么樣。
反過來,天子也不會因為寧王抨擊李家,就真的對李家怎么樣。
就比如魯侯,朝堂內外,一年到頭,彈劾魯侯的奏章能裝幾大籮筐。
但是天子從來都是留中不發,一直以來都對魯侯信任有加。
可是天子信任魯侯的同時,又不阻止朝臣彈劾魯侯。
這其實就是權利制衡。
天子是在用這種方式提醒魯侯,忠心任事。只要忠心,朕就一定信任你,保住你。無論朝臣如何詆毀你,朕都不會奪你的兵權,將你召回京城。
反之,你若是不肯忠心任事,那么所有的彈劾奏章,都將成為催命符。
天子任由寧王抨擊李家,還時不時地點點頭,認為寧王說的很有道理。
可是光有道理有個屁用。
天子是不會動李家的,除非李家造反。
寧王也清楚這一點,他無非是松松土,撬撬墻角,說不定哪一天今日說的話就派上了用場。一切都是在為未來打算。
最后,寧王總結道:“照我的意思,湖陽打李大郎還打輕了。幾個耳光哪里夠,少說也要打他一個半身不遂。”
湖陽湊趣,一臉委屈地說道:“我力氣不夠大,沒辦法將他打個半身不遂。”
蕭淑妃瞪了眼湖陽,哪都有你,就不能閉嘴。
湖陽委屈。
結果天子也對她不滿,湖陽不敢委屈了,只能認命。
天子怒道:“湖陽沖到衙門毆打朝廷命官還有理了。湖陽,將顧玖給你的兩千兩拿出來。”
湖陽立馬緊張起來,捂緊自己的錢袋子,“父皇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