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懷著身孕,可不能去那種地方。萬一被人沖撞,出現了意外如何是好。”
鄧存禮頻頻點頭,“夫人還是部要輕易涉險。雖說在流民中沒有發現大奸大惡之人,但是那地方依舊不安全。夫人出現在哪里,恐怕會引起大量人圍觀,出現意外。”
“罷了,我就不去了。”
顧玖從善如流。其實她也是慫,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孩子考慮。
南城門外上萬畝土地,光是今年一年,肯定修不完。
等她生下孩子,養好身體后再去也不遲。
鄧存禮得了準信后,便起身告辭。
工地上還有許多事情等著他拿決定,他不能長時間離開。
……
清晨。
東邊剛剛吐白,南城門外流民窩棚區,已經是人聲鼎沸。熱鬧得仿佛集市一般。
放眼看去,一個個茅草窩棚,低矮,狹小。除了小孩,大人進出都必須彎腰。
窩棚內黑漆漆,一點光亮都透不進去。
不僅如此,里面還散發著古怪的味道,能將人熏翻。
人畜糞便,就堆積在窩棚外的巷子。蒼蠅大早上已經開工,嗡嗡嗡,揮之不去。
這里集黑暗,骯臟,貧窮為一體。
在過去,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麻木的,活一天是一天。
對于身處環境是如何的臟臟不堪,沒有人在意。
人都活不下去了,誰又會在意旁人是不是在大街上拉shi。
但是在最近幾個月,這些流民臉上,尤其是青壯勞力,漸漸有了血色。
他們麻木的雙眼中,又有了光芒。
過去連窩棚都沒有的人,也有余力給自己搭建一個窩棚。
離著垃圾糞便不遠的一個低矮窩棚,從里面走出一個十七八歲的青少年。
他很瘦,裸露的上身,根根肋骨清晰可見。
“根子……”
緊隨其后,一個矮小黑瘦的婦人從窩棚里面走出來,手里頭還拿著一個窩窩頭。
窩窩頭嘿嘿的,硬邦邦的。
婦人將窩窩頭給他,“你拿去吃。
王建根擺手,“我不用,工地包吃。”
“工地只包中餐和晚餐。早上不吃東西,那么多活,你受得了嗎?拿著!”
王建根咧嘴一笑,“我受得了。工地有苦蕎茶喝,喝茶就能喝飽。娘,你把窩窩頭給弟弟妹妹們吃吧。”
窩棚門口,露出幾雙黑亮黑亮的眼睛。全都盯著婦人手中的窩窩頭。
婦人回頭看了幾個孩子一眼,突然抹起眼淚,“要是你死鬼爹還活著的話,我們這個家也不用靠你一個人支撐。你也不用……”
“娘,別說了。現在每天都有窩窩頭吃,還有工錢拿,多好啊。“
婦人王連氏連連點頭,“你說的沒錯。只可惜你弟弟們太小,工地上不要他們。”
咚!咚!咚!
三聲鑼鼓響。
整個窩棚區聽到這三聲響動,為之一靜。
緊接著,整個窩棚區沸騰起來。
因為這是招工的信號。
原本就鼎沸地窩棚區,仿佛加了一滴油,人們全都朝大槐樹下跑去。生怕去晚了,工作被人搶了去。
婦人王連氏望著大槐樹方向,“不知這回招什么樣的人,我也去看看。”
“娘,你身體還沒好,你別去。”王建根阻攔。
王連氏擺手,“我沒事,你帶回來的藥湯很好,我喝了都沒咳了。窩窩頭你趕緊吃,別遲到。我先去那邊看看,萬一是輕省的活,也能替你減輕點。”
王連氏帶著幾個半大孩子,趕到大槐樹下。
這里早已經里三層,外三層被圍了起來。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望著土臺上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