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到娘家人還來來得及在朝堂上經營一份人脈出來。
而且她本來家世差,娘家完全依靠不上。
又沒能生下兒子,之前還得罪了后宮幾位娘娘,同李德妃同樣不睦。
隨時隨地,她都有可能無聲無息死在后宮。
她不想死,所以她要掙扎。
周苗給她出主意,為今之計,只能重投薛貴妃門下。
反正她當初是從薛貴妃這里出來的。重新投誠,跪地服軟,也不是難事。
她也以為這不是難事。
可是真當她跪在甘露宮的大殿內,她才知道,這是何等的艱難。
過慣了人上人的生活,膝蓋哪里還跪得下。
而且不僅要跪下,姿態還要足夠謙卑。
江淑儀咬著唇,她想哭。
后宮生活怎么這么慘。
明明之前還是人上人,全后宮的人都要捧著她,奉承她,所有人都圍著她轉。她想要什么,張張嘴就有。
有時候,甚至不用張嘴。一個眼神,就有人替同把事情辦好了。
就連她的娘家人,在京城貴圈內,地位也是水漲船高。父兄被人帶著出門長見識,儼然是富貴人家的老爺和公子。
全家人都等著她生下小皇子雞犬升天,結果一切都沒了。
自她生下鬼胎起,天子就沒有踏進過她的寢宮一步。
原先圍在她身邊奉承的人,全都散去。
過去小心翼翼侍奉她的人,如今都敢給她擺臉色。
對外,她明明是難產,小皇子沒保住。
可是后宮所有人看她的眼神,仿佛都知道她生了一個鬼胎,遭天子厭棄。
短短兩三月,她從云端跌落塵埃,著實嘗到了人情冷暖的滋味。
雪中送炭無,只有落井下石。
唯有周苗,不離不棄,還沒放棄她。
此刻,江淑儀膝蓋發痛。
她偷偷抬頭,朝香爐看去。
她已經這跪了三炷香的時間,接近半個時辰。難怪膝蓋如此的痛。
薛貴妃靠坐在榻上,調弄著胭脂。
上好的胭脂經過調弄,沒有那么鮮艷,卻恰到好處。
她已經五十多奔六的人,好在保養得宜,看著還顯年輕。
大殿內安安靜靜,只有薛貴妃擺弄杯盤的聲音。
“額!”
江淑儀發出一點響動,膝蓋真的很痛很痛。為了表示誠意,她都沒在膝蓋上套護膝。
膝蓋受罪了。
更難受的是她的心。
她的心正在遭受著凌遲。
“哎呀,這是誰啊?這里跪著個人,你們一個個的,怎么不知道告訴本宮一聲。”
薛貴妃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樣,似乎才發現江淑儀的存在。
宮女們做個樣子請罪,“奴婢該死。奴婢怕打攪娘娘的雅興,就沒稟報,讓江淑儀多跪了一會。”
江淑儀明知道這都是薛貴妃磋磨她的手段,但她只能認了。
她跪在地上,躬身說道:“不怪這位姐姐,是臣妾不讓她稟報。娘娘,臣妾給你請安。”
薛貴妃抿唇一笑,“原來是江淑儀啊,你可是稀客。今兒怎么有空來本宮這里。”
薛貴妃沒讓江淑儀起來,江淑儀就得一直跪著。
“娘娘,臣妾過去被豬油蒙了心,自高自滿,做了許多錯事。如今臣妾已經知道錯了,也愿意悔改,請娘娘給臣妾一個機會。”
說完,江淑儀跪趴在地上,無比的謙卑。完全是將自己放在了塵埃里,隨人踐踏。
薛貴妃嗤笑一聲,“哎呦,你說這話,本宮可不敢當。本宮是你什么人啊,哪里敢給你淑儀娘娘一個機會。淑儀娘娘可是陛下最寵愛的女人,就是本宮見了,也要禮讓三分。你們說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