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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天后,京城街頭悄無聲息地發生了變化。
一大早,小販趙阿六挑著擔子出門叫賣。
趙阿六賣的是大醬和醬醋。
他做這個營生已經有七八年的時間。
原本他是酒樓跑堂的小二,有一次得罪了一位貴人,害得東家賠了好大一筆銀子,他就做不成小二了。
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他那點事情,沒兩天就傳遍了京城餐飲行業。
再想繼續干小二,可惜沒一家愿意用他。
害得東家賠大筆錢的小二,都不是好小二,是要上行業黑名單的。
眼看著丟了工作,沒了收入,婆娘懷著身孕,幾個孩子都等著他養活。兄弟姐妹們都窮,接濟了一回,已經是仁至義盡,他也沒臉再次開口求人。
后來,走投無路,只能干起走街串巷叫賣的行當。
大醬和醬醋都是從街坊商鋪里拿的貨。
七八年下來,好歹是養活了一家人。
只是這叫賣的生意,時好時壞。偶爾倒霉,被衙役抓到衙門大牢關起來,一個月就白干了。
不過那都是老皇歷。
如今不同啦!
趙阿六挑著擔子來到大街上,一個衙役上前,“竹簽。”
趙阿六將昨天的竹簽交出來,加上五文錢,換取了一根新的竹簽。
衙役將銅錢朝掛在腰間左邊的布袋一放,收回昨日的竹簽放入右邊布袋。
然后拿出一根炭條,小心翼翼在掛在腰間的硬紙上花了一個圈圈。
這些關系到月底的獎金,萬萬馬虎不得。
做完這一切,衙役沖他點點頭,“可以了。”
趙阿六小心翼翼收好竹簽,沿街叫賣。
遇到衙役查竹簽,他便把今兒新領的竹簽拿出來。
衙役將腰上掛著的竹簽同趙阿六的竹簽對比,確定是今天的竹簽,沒有作假,就揮揮手,放他離開。
趙阿六從早叫賣到下午,然后挑著擔子去了南城門外的集市。
一會那些流民工匠就該下工了,這個時候去南城門外集市擺攤剛剛合適。
到了南城門外,將擔子往大槐樹壩子上一放,總算能歇口氣。
有衙役上前,“竹簽。”
趙阿六將早上領的竹簽拿出來,衙役對照了上面的花色,嗯,確定是今天新領的,已經交過游商稅,便將竹簽還給了趙阿六。
到此為止,今日便不會有衙役再來查竹簽。
一天下來,趙阿六遇到查竹簽的人,就不下十個。
每個衙役,都會將他的手中的竹簽同腰間掛著的竹簽對比,確定交了稅,便不會為難他。
如此,除了皇城那邊,京城任何一個坊市,任何一條街道,他都可以去叫賣,再不怕被衙役驅趕抓捕。
雖說每天要交五文錢游商稅,但是比起一天幾十文的賺頭,五文錢完全可以接受。
只要衙門以后都這樣做,趙阿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咧嘴一笑,好日子離他不遠了。說不定將來有一天,他也能在南城門外買一棟房子。
第二日,趙阿六又重復著昨日的生活。
每天領到的竹簽,花色圖案皆不一樣。
聽人說,每天用什么花色圖案的竹簽收稅,旁人一概不知。
都是大早上,開市之前,由戶部幾位大人決定當天的竹簽,然后衙役們領了當天的竹簽,開始工作。
這種辦法,極大有效的堵住了用假冒竹簽收稅逃稅的可能。
聽說,戶部特制的竹簽,還有什么,什么防偽功能。
一般人根本仿不了。
就算仿出來,你也不知道今兒衙門用什么花色的竹簽收稅。
收取發放竹簽,關系到衙役們的收入,衙役們對假冒竹簽也是嚴防死守。
游商稅試行了一個月,朝廷上下又將注意力集中在了這件事情上。
大家都想知道戶部一個月收取了多少游商稅。
他們等著打戶部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