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路橋商行的管事見他跑得勤快,就給了他機會。
要是他能組織起一支三十人的修路隊,就讓他做個小頭目。
只要干得好,四海商行可以和他簽一份十年的契約,一年下來少說也能收入二三十兩。還能內部價購房。
四海商行的工作,對于沒有讀書天分走不了科舉,又不愿意當兵吃糧餉的人來說,是個極好的選擇。
李大郎為了前程,這回是拼了。
他找街坊鄰居,口若懸河,說修路多好多好,未來如何如何。
卻不知,街坊鄰居早年都服過徭役,修過城墻修過路,挖過溝渠開過山。
修路有多苦,他們門清。
這苦不是一般人能吃的。
早些年,朝廷不穩的時候,趕上那時候服徭役,出去一百人,能回來五六十人就不錯了。
那些路啊,河啊,邊城要塞啊,都是用老百姓的人命填出來的。
現在京城小民,家家戶戶都做著一門營生。每年情愿拿錢贖徭役,也不肯親自服徭役。哪里會上李大郎的當,跟著他去修路。
李大郎費了幾天功夫,竟然沒一個人愿意跟著他去修路。
他灰心,沮喪。
還是他老子看不過,給他出了個主意。
“城里人都有營生,自然不肯跟你去修路。你去鄉下,越偏僻越窮的地方跑幾趟,別說三十人,三百人都能拉來。”
李大郎眼巴巴地看著他爹,“人家能信我嗎?”
“蠢!京畿地區,誰不知道四海商行。今晚你就住城外,半夜起來,到大槐樹集市四海肉菜店門口堵人。那些偏遠鄉下來的人,你和他們混熟了,要多少人修路,他們都能幫你拉來。”
李大郎受了點撥,一蹦三丈高。
收拾行李,就去了城外,開了間大通鋪歇息。
李母問李父,“你都能想到的辦法,四海商行能想不到?別到最后,大郎白忙活一場。”
李父嘿嘿一笑,“四海商行要修路,哪能找不到人,怕是鄉下那些泥腿子擠破頭都要去。
我這幾天琢磨了一下,我估摸著,四海商行之所以把機會讓出來,是想給大家一個出路。
要是大郎經此過此事后真能擔事,說不定還真能在四海商行做個小管事。好歹大郎也識得幾個字。”
“四海商行這么好啊?還主動給人機會。”
“嘿,這個你就不懂了吧。聽說水泥路要修到洛州去,四海商行是在京城發家的,到了洛州,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不多帶點本鄉本土的人過去,就要被被洛州本地豪族拿捏。辛辛苦苦修的路,就成了替別人做嫁衣。”
“照你這么說,四海商行是想從京城拉人到洛州鎮場子?”
“我估摸著是這么個理。”
李父還是有些見識。當然,實際操作起來,當然沒他說的那么簡單。
一群修路工人,能鎮什么場子。
真正鎮場子的人物,自然是洛州本地豪強。
顧玖最近在京城,在洛州,撒了不下五百張請帖。
洛州不少人都在京城做官,這些人自持身份金貴,不愿意和商行打交道。但他們也不介意讓家族派人過來出席顧玖的商界茶會。
考慮到那些人從洛州出發到京城,得一二十天,顧玖就將茶會暫定在六月初五。
屆時,朝廷上吵架差不多也該有了結果。
私下里,少府家令,戶部尚書沒少聯絡洛州出身的官員,為這條路造勢。
洛州以外的官員,大部分是反對修路的。
其實他們不是真心反對。
城外那條修了半邊的水泥樣板路,文武百官們全都偷偷摸摸走了一趟,坐在馬車里面好好感受了一番。
這路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