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狀元遲疑,他是進還是不進。
他想看戲,理應進去。
又怕殃及池魚,跟著遭殃。
媽呀,好難抉擇啊。
最后,為了看戲,孫狀元拼了。
即便真的被殃及,他也認了。
就當是看戲付出的代價。
屋里,燒著地暖,溫暖如春。
李大人脫下厚厚的大氅,渾身上下起碼輕了十斤。
三人席地而坐,烹茶煮酒。
孫狀元提議道,“不如我撫琴一曲。”
三元公楊元慶笑瞇瞇的,“孫兄昨日還說手痛,哪能讓你傷上加傷。今日不必撫琴,我們只是清談。李兄沒意見吧。”
李大人皮笑肉不笑,“客隨主便。一切但憑楊兄做主。”
“李兄果然善解人意。”
李大人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
真想將手中的茶水潑在楊元慶的臉上。
孫狀元面上擔心,內心卻在興奮狂呼。
啊啊啊,剛坐下就懟上。
果然是冤家。
請繼續你們的表演。
不用在意老夫。
權當老夫是透明人。
三元公楊元慶精氣神十足。
看著李大人吃癟的模樣,多年郁氣,終于吐了出來。
他一臉關心,“李兄主動請辭,真是令人佩服。不過今日見李兄如此老態,我又明白過來。李兄身體可有不適?切莫諱疾忌醫。都舍得辭官,怎么就不請大夫瞧瞧。”
李大人呵呵一笑,“多謝楊兄關心,我身體沒有不適,這不是諱疾忌醫,而是實話。楊兄邀請我來,若只是為了打聽我的情況,那恕我不奉陪。”
“李兄一如當年,還是那般急躁。才剛剛坐下,茶水都沒有喝一口,怎么就急著走。”
三元公楊元慶似笑非笑地看著李大人。
李大人挑眉,“楊兄不如直接挑明,你請我來做客的目的。”
三元公提起茶壺續水,一邊說道:“一來想和李兄敘舊。你我二人同住京城,卻多年未見,我對李兄甚是想念。二來,李兄既已辭官,不知有何打算?如果暫時沒有去處的話,不如來書院教書。當然,李兄若是不習慣書院的氛圍,可以隨時離去。”
李大人詫異。
他皺起眉頭,“你在招攬本官?”
三元公楊元慶放下茶壺,問道:“李兄愿意接受招攬嗎?”
“誰的主意?大殿下還是詔夫人?”李大人警惕性十足。
楊元慶搖頭,“既不是大殿下,也不是詔夫人。是我想招攬李兄到書院教書。”
李大人越發奇怪。
他神色古怪地看著楊元慶,“有何目的?”
楊元慶坦然道:“李兄是打算回祖籍養老嗎?以李兄的才學,就此回去養老,頗為可惜。不如就留在書院,徐徐圖之。李兄想走,隨時都可以。”
李大人呵呵冷笑,“楊兄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彼此彼此!”
“我不知你為何會生出如此荒唐的想法,我都要道一聲謝謝。至于教書,抱歉,沒這想法?”
李大人非常干脆的拒絕了楊元慶的招攬。
就憑楊元慶,想招攬他,呵呵!
楊元慶除了一個三元公的名頭,還有什么?
有什么資格招攬他?
楊元慶笑了笑,并不氣餒。
他不急不慢地說道:“據我所知,李兄現在住的宅院,并非你自己買的,而是朝廷安排給你住,產權歸少府。李兄已經辭官,最遲過完正月十五,就要把宅子還回去。
我關心問一句,屆時李兄要去哪里落腳?一大家子人,不好安置吧。還是說,過完元宵,李兄就要啟程回祖籍?李兄甘心嗎?李兄的幾個孩子,京城出生,京城長大,他們回到祖籍能習慣嗎?他們的根基,他們的仕途,他們的朋友人脈全都在京城。回到祖籍,等于一切從頭開始。李兄真要這么做?”
李大人皺眉,沉默。
孫狀元暗暗點頭,三元公這一手漂亮。
一下子就打在了李大人的七寸上頭。
李大人可以不在乎自己,坦然接受自己的命運,回到祖籍養老。
可是他不能不在乎子孫后代。
帶著家小,匆忙回祖籍,絕非明智之舉。
想要留在京城,山河書院目前來說,是最合適的選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