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玖是言而有信的人。
答應讓汝陽出海,定會幫她說服劉詔。
選了個陽光燦爛,劉詔心情不錯的日子。
顧玖提起汝陽的前程,“汝陽這丫頭,前幾天還吵著要出海。這都鬧了好幾年,我看她是鐵了心。”
這問題不用考慮,劉詔早有答案,“她一個姑娘家,就算鐵了心,也不能讓她出海。簡直是瞎胡鬧,也不知道是誰在她耳邊吹風,勾得她一心惦記著海上。自古以來,跑海的人都是那些苦哈哈,沒活路的人。日子但凡過得下去,就沒人樂意跑海。”
顧玖白了他一樣,“聽你這話的意思,你是怪我勾得她對出海一事念念不忘。”
劉詔立馬認慫,笑著說道:“哪能呢!肯定不是你,你就是愛多心。”
“哼!一會說我沒教好閨女,一會又說我多心。姓劉的,你這是嫌棄我了嗎”
“皇后娘娘明鑒,朕絕無此意。是朕用詞不當,讓皇后娘娘誤會了。”劉詔沒個正行,開著玩笑。
呸!
顧玖可不客氣,“說到底,在你心里頭,女子就是太弱,永遠都比不上男子。”
“瞎胡說,朕可沒這么說。”劉詔矢口否認。
顧玖似笑非笑,“衡哥兒說要出海,你答應得那么爽快。換做汝陽,左一個不同意,右一個不允許。難道不是因為汝陽是姑娘,在你心里比不上男子。”
劉詔連連擺手,“朕不同意汝陽出海,絕不是因為女子不如男,而是心疼她,不忍心,不舍得。姑娘家嬌嬌弱弱,朕得寵著她。朕得多狠心,才能同意她出海,風吹日曬,受那顛簸之苦。”
顧玖含笑說道:“我答應了她,讓她出海。這么說來,我是個心腸狠毒的人,竟然將閨女送出海,就不是個人。”
“什么”
劉詔明顯被刺激到,“你怎么能答應汝陽出海,簡直是胡鬧。你別挑我的刺,我就問你,你為什么要答應她出海她鬧了好幾年,你一直都沒松口。現在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
“因為我對她有承諾,我必須遵守承諾。”
“什么承諾”
“她定了志向,她要出海圈地為王,要有一番作為。我是她的母親,我得支持她。”
“胡鬧!”劉詔氣急敗壞。
他就一個閨女,怎么能讓閨女出海。那可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朕不同意,堅決不同意。”
顧玖看著他,目光嚴肅,“汝陽的心很大很大,大到想要上朝聽政,想要插手政務。”
劉詔瞠目結舌。
顧玖繼續說道:“她身為女子,心卻比男子更大,更野。皇宮對她來說就是囚籠,這些年她不停地鬧騰,就是為了沖出囚籠。她說,不想讓母后父皇難做,所以她要出海,要圈地為王,自己的地盤自己做主。她要當海外的王。”
劉詔一臉驚愕,“這真的是她說的話”
“千真萬確!”
頓了頓,顧玖又說道:“我是可以拒絕她,將她強行留在京城,不準她出京一步。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么做的后果她現在還小,折騰不出大動靜。將來等她長大,出宮開府,以她的能力,她能折騰出天大的動靜。
我們活著的時候,能壓制她。等我們都不在了,你認為這世上還有誰能壓制她你信不信,你將她強行留在京城,終有一天她會控制不住內心的欲望,插手朝政,甚至插手皇儲廢立。
等到那個時候,御哥兒再寵愛她,在皇權面前,兄妹只會反目成仇,總得死一個。你忍心嗎就算兄妹沒有反目,可要是御哥兒活不過她,死在她的前面,屆時大周江山會不會烽煙四起,誰都說不準。我們現在努力所做的一切,想要掰正王朝興衰路徑,一切一切全都毀了。”
劉詔眉頭緊皺,咬牙切齒,“你這是危言聳聽!汝陽是我們的孩子,她不會這么做,她懂得顧全大局。”
顧玖搖頭,“正因為她是我們的孩子,我才要放她出去飛。”
她指著自己的心口,“我太了解一個姑娘家,不甘心困于深宅后院,那種想要沖破牢籠的欲望,不會被壓制,只會一天天膨脹。如果她只是一般官宦家的姑娘,禮教規矩會束縛她,內心盡管膨脹,她也會在人前克制自己。
但是她是公主,位同親王,她可以單獨開府,招募人手。她的身份,讓她不必克制壓抑自己的欲望,她的一切想法都有了實現的條件。劉氏家族的公主究竟有瘋狂,你比我更清楚。當她不再壓制自己欲望的時候,她什么事情都干得出來。插手朝政只是等閑。”
劉詔面色奇臭無比,他連連搖頭。他打心眼里不愿意接受顧玖的說法。
他寵愛的閨女,不可能變成顧玖口中那副模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