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安微微挑眉,“外面都鬧翻天了,你們孫家可是當世少有的大地主,能不忙”
孫狀元一臉樂呵呵的,“你們周家,可是和孫家齊名的大家族。怎么不見周兄忙碌”
“周家是周家,我是我,可不能混為一談。”周世安不樂意。
他努力的想擺脫家族,可是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將他和家族聯系起來。
只要他一日姓周,在世人的眼里,他就是周家人。
三元公楊元慶見周世安不高興,于是出言說道:“皇后娘娘乃當世少有的圍棋高手,深謀遠慮,一套又一套,所有人全都著了她的套路。”
周世安手執白子,頭也沒抬,只盯著棋盤。一邊說道:“外面都在議論,說是皇帝和皇后娘娘如何如何,怎么到了楊兄這里,全都成了皇后娘娘的功勞。”
三元公連連否認,“不不不,不能算作是功勞。只能說這是一盤著眼未來百年大局的棋局,這樣的大手筆,符合皇后娘娘的做事習慣。不謀則已,謀則謀十年,百年。陛下的做事習慣,和皇后娘娘是不一樣的。陛下更喜歡真刀真槍,直來直往,著眼于當下。這種彎彎繞繞的策略,一看就是皇后娘娘的風格。”
孫狀元連連點頭,認可三元公的說法。
他和皇后娘娘打過交代,的確是個難纏的主。
這次推行新的土地律法,剛開始,所有人都認為不可能成功,必定會遭到天下非議,遭到所有士紳階層,皇室宗親的反對。
換做任何一個皇帝來推行這件事,都是失敗的下場,不會有例外。
然而,這事到了皇后娘娘手頭上轉了一圈,完全就是另外一個局面。
誰能想到,三年緩沖期,少府糧行,海外置產,一套組合拳下來,竟然隱約有成功的可能。
周世安朝孫狀元看去,“孫兄贊同新律法”
孫狀元苦笑道:“我贊同還是反對,重要嗎此乃大勢,不可違逆。”
周世安說道:“我不信孫兄沒看出新律法的真實用意。”
孫狀元沉默不言,他當然看出了皇后娘娘這一套組合拳的真實用意。
周世安不等孫狀元回答他,自顧自的說起來,“推行新律法,加上奴仆法的實施,根本用意還是為了限制世家豪族的規模和影響力。我想很多人都沒注意到,新律法其中有一條,家中若有兩個功名,按照一個功名計算。奴仆法上面也有類似的一條,奴仆數量以一個功名計算。何意這不就是逼著世家分家。
就比如你們孫家三房,身上有功名的人比比皆是。如果不分家,只能按照一個功名計算,才萌十幾個人。然而你們孫家三房足有兩三百號人,十幾個名額肯定不夠。怎么辦
想要利益最大化,擁有更多的十稅一的土地,唯一的辦法就是分家。將兄弟,將兒子,將侄兒全都分出去,一戶家庭一個功名,便可利益最大化。逼迫世家分家,這才是皇后娘娘的真正用意。”
三元公連連點頭,“周兄這番話可謂一針見血。當初皇后娘娘用計,逼迫孫兄分宗,同本宗脫離關系,老夫就預料到后續還有更大的動靜。
皇后娘娘做一件事,從來不會是單純的做一件事。一件事后面,必定還有連環的計劃。孫家分宗,算是皇后娘娘的一個探路石,加之楊季在南邊打下大片土地,北邊陳壯實也成長起來,京大營則緊緊握在陛下的手中。皇室宗親,也都被管束起來。
條件已經具備,皇后娘娘便趁勢推出了她的大計劃,打壓世家,限制世家。世家要么順勢而為,分家,謀取最大利益,要么就只能硬抗到底,承擔高額稅率。
以少府和金吾衛,加上內侍省,這三個衙門來勢洶洶,戶部完全比不了。少府一旦出動,開始勘定土地面積,征收糧稅,瞧著吧,還得亂一陣子。不過隨著少府糧行第二批股份認購,股價直接上漲一百畝來看,估摸著最終還是鬧不起來,至少不會鬧到天下烽煙四起的地步。”
周世安朝孫狀元看去,“孫兄怎么看”
孫狀元捋著胡須,“最近書院學子,人心惶惶,都在討論土地稅收這件事。以前,只要考取功名,就可以免稅免徭役。如今考取功名,只是十稅一的土地上限高了,不能再享受免稅。
大部分讀書人都是滿腹怨氣,嚷嚷著說不讀書,不如回家種田。然而,嚷嚷歸嚷嚷,新律法已經頒布一個月,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學子退學。”
三元公跟著說道:“山河書院也沒有人退學。甚至很多人支持新律法,認為從根本上解決了民生問題。”
孫狀元接著說道:“據老夫了解,國子監,軍事學院,地方上的書院,也沒有人退學。這其實已經很說明問題。”
三元公頷首,“讀書依舊是最好的選擇。即便不能免稅,但是只要有功名,就可以庇護家人,名正言順擁有更多的土地。若是做了官,可以買賣的土地更多。老夫還得到消息,朝廷打算提高官員俸祿。”
“當真”
三元公笑呵呵的,“應該是真的吧。事關土地稅收,這么大的事情,朝廷官員竟然沒有鬧起來,其中緣由二位就不好奇嗎老夫想著,光有少府糧行的股份,海外置產,恐怕還不足以讓朝廷官員閉嘴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