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進去,時瑾站在門口,目下清冷。
一桌子秦家人,全部停下了筷子,噤若寒蟬,審時度勢卻又不動聲色,
秦行沒抬眼,聲音渾厚有力:“先坐下吃飯。”
口吻,是一貫的不由分說。
屋里誰都沒有接嘴,唯獨時瑾,仍站在門口,從容漠然,淡淡道了句:“有人在等我。”
整個秦家,也就只有時瑾敢這么我行我素。
秦行冷了臉,已有幾分慍色:“先吃飯,完了跟我回一趟秦家。”
時瑾置若罔聞:“慢用。”
兩個字,不冷不熱,話落,他便轉身。
杯蓋驟然扣下,秦行抬眼,雷霆大怒:“你給我站住!”
時瑾頓了一下,未回頭。
整個秦家,就只有他時瑾,肆意妄為,半點不從管教,秦家入不了他的眼,就連他這個父親,他也從未放在眼里,不冠秦家的姓,一身反骨。
他秦行一生,大半輩子都在刀口上舔血,什么血雨腥風沒有見過,早過了年輕氣盛的年紀,也就唯獨這六子時瑾,一次一次讓他喜怒于色。
他勃然大怒道:“就算你不回秦家,你也照樣是我秦行的兒子,我要逼你回來,有的是辦法。”
時瑾聞言,回頭:“像八年前那樣?”
他一雙眼,像深秋的井,無波無瀾,冷得徹骨。
在座的秦家人,竟無一人接話,陡然沉默。
八年前,時瑾還是秦家最得重視的未來掌舵人,覬覦那個位子的秦家人不在少數,可也沒有誰撼動過他分毫。
直到他帶回來一個十六歲的女孩。
他把女孩養在了獨棟的小樓里,鎖了門窗,并在門口放了一把槍,除了他自己和心腹的人,誰都不能進去,也有過不遵守的人,被他廢了雙腳之后,就沒有誰敢明目張膽了。
秦家沒有誰見過那個女孩,也查不到任何信息,她被時瑾保護得太好,大概也因為如此,許多雙眼睛都盯上了那棟小樓。
比如秦行,比如秦明立。
秦家的掌舵人,怎么能有弱點。
秦家的掌舵人,終于有了死穴。
后來,女孩死了。
時瑾斷了秦明立一根手指,之后,再也沒有踏進過秦家大門一步。
約摸過了十多分鐘,時瑾仍沒有回來,姜九笙有些惶惶不安,頻頻望向門口。
女侍應生第二次進來詢問:“小姐,請問要現在上菜嗎?”
姜九笙搖頭:“還需要再等一下。”
“好的。”侍應生退出去。
姜九笙叫住了她:“能先給我上紅酒嗎?”
“沒問題,請您稍等。”侍應生猶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可以給我簽個名嗎?我是你的歌迷。”
是個年輕的女人,很羞怯。
姜九笙點頭說好,并問:“簽在哪里?”
女侍應生趕緊從袖子里掏出來一支早就藏好了的圓珠筆,把脖子上的絲巾放下來,平平整整地鋪在桌子上,迫不及待地說:“這里。”
姜九笙接過筆,在絲巾的一角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字跡工工整整。
女侍應生連說了兩聲謝謝,把絲巾小心地折好,又系回脖子上,臨走時,小聲地說了一句:“你男朋友很帥。”
姜九笙落落大方地說:“謝謝。”
紅酒的度數很低,并非烈酒,姜九笙一連喝了兩杯,時瑾還沒有回來,她把口罩戴上,起身去洗手間。
走在過道上,忽然身后有人在喊:“姐姐。”
姜九笙回頭,看見了一個很漂亮的少年。
他不過十五六的年紀,生得唇紅齒白,眉目如畫,很是漂亮干凈,尤其是一雙眼,清澈得像一塊上好的玉璞,沒有精雕細琢,卻純粹剔透。
少年正看著她,目光如水。
姜九笙問:“你是喊我嗎?”
他沒有回答,只是漂亮的眼睛細細凝視,許久,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