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凡炎黃之地,入品的官僚或是豪門世家子弟,只需年滿十二,便可于每年春夏之交,來國子監考校,優秀者可入學其中,讀書、修行,歲過三十自退。
領了圣諭的次日清晨,張還生早早便用過了朝食,洗漱過后換上錦緞衣袍,乘著雙轅馬車,趕到了國子監,寬盈三十余丈,高近十丈,足有井口粗細的橫梁上,掛著上書“貴人自擇之也”六個黑底金字匾額的,朱門之外。
跳出轅車,仰頭見那朱紅巨門前,是陰刻著云紋的玉階,周圍并無甲士守衛,只幾個年老的門子候在一旁,卻也不理會那些進進出出的學子,張還生心中暗想,“這玉階便意味著平步青云了。
瞧著國子監對學生的管制倒也寬松。”,邁步登上臺階,來到了一位須發盡白的門子身前,將熊京張府的牌子遞了過去。
之后正想要解釋自己的來歷,那門子卻已拱手,些微彎了彎身道:“可是蒙天子施恩,免了春試,入國子監的熊京張氏嫡孫,云騎尉張還生大人當面?”
見那門子氣質、談吐不似凡品,張還生并未托大,亦是躬身還禮道:“老人家真好眼力,吾正是熊京張氏的張還生也。”
“既如此,大人請跟我來。”那門子聞言笑了笑,轉身引著張還生走進了國子監中。
兩人一前一后,在寬闊的石道上繞來拐去,途中也不知遇到了多少穿著各異的年輕學子,終于來到極內里、偏避的一間造型極為古樸的斜脊石堂前。
那門子先自輕輕掀開石堂正門上的竹簾,探著頭向里瞧了瞧,聲音古怪的說了一句,“周大人,張家君子,云騎尉張還生,張大人今日便來我國子監入籍了。”
之后便像是怕被瘋狗咬了一般,馬上放下竹簾,扭頭朝張還生干巴巴一笑道:“張大人,今日輪到周監學主事,這便是他的官舍。
您請進就是,我有差事在身,便告退了。”,轉身腳步比來時快了許多的一溜煙失去了蹤影。
張還生有些錯愕的望著那門子遠走的背影,又看看面前的幕簾,不解的搖搖腦袋,猶豫了一下,輕咳一聲,口中客氣的大聲念叨著,“周監學在上,學生張還生有禮了。”,掀開竹簾走進了石堂之中。
堂內本應十分寬闊,但此時地方卻盡被層層疊疊的書架、竹簡占據,只余下和正門相對的一小塊一、兩丈見方的空地,擺放著一張草席、一張放滿書牘的古舊矮幾、一爐正裊裊冒著煙氣的青銅熏爐。
一個留著五縷長髯,模樣極為周正,氣宇軒昂的中年人,端坐在草席之上,目光肅然的望著剛剛進門的張還生,起身行著半禮,朗聲說道:“張家君子無需如此客套。
某雖出身楚國環江周氏,與那齊國田氏有著古親舊戚,卻也極為尊慕張青檀公的節烈之氣。
君子身有兩張之血脈,吾不敢以尊長自居也,請坐,請坐。”
他這番話說的彬彬有禮,舉手投足間更自帶著一股雅致的古韻之風,如果不是身上未著寸縷,羞處隨著動作左搖右擺,言談舉止實是無可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