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回到熊京張府,張還生便安居于偏院之中養傷。
也不知道是無人知曉,還是全都故意裝作不知,一連幾日,都沒有一個‘家人’前來探望,反倒是赤熊衛的楊沫顯得頗為義氣,與張還生在京郊告別數日之后,竟專程來造訪了一趟探病。
他算是張還生認祖歸宗后的第一位訪客,總算是讓張還生所居偏院的正廳,有了用處。
兩人分賓主落座后,楊沫摩挲著團花錦椅細膩之極的紫檀木把手,飲著香茶,抬頭見樓榭敞亮,門外便是景致如畫的涼亭水廊,室內的陳設典雅且考究,一旁還侍奉著成排的丫鬟、小廝,不由得眉毛一挑,微微一笑,開口說道:“熊京張府果然不愧是名門世家,真好大的氣派。
君子如今臥則有美人添香,起則仆從、隨扈如云,日子好不得意呀。”
張還生聽出他話中暗所有所指,心思一動,也自哈哈一笑,先揮手將正堂中侍候的仆從盡數趕走,之后才斟酌著,輕輕搖了搖頭道:“楊兄玩笑了。
吾等古族世家,底蘊全在血脈傳承之上,這些個起居氣派在我看來,適當些的話,作為區別貴賤的必要當可存在,可超過了,便純是虛榮作祟了。
更何況現在世間乾坤顛倒,貴賤互易。
許多商賈門第,毫無道德廉恥之心,取巧貪利,驟然而富;
寒門之士,靠著一時機緣,便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一輩人的累積便可讓舉家人的飲食起居都堪比王侯,我這點子小小氣派,又算得了什么。”
楊沫聽到這話,突的長嘆了口氣,鼓掌贊嘆道:“君子,真是天生的貴人嫡脈,這見識果然高人一等,寥寥幾句話便說出了關鍵處。
唉,這熊京世家子弟中不知有多少人瞧不透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一味追奢逐華,對現今這乾坤顛倒,貴賤互易之象置若罔聞。
不說別得了,就連那國子監大門上,近百年來才掛上的‘貴人自擇之也’六個字,到底有何深意都看不透,真是妄為古貴人子孫也!”
張還生乃是假裝的貴門子弟,剛才所說的話,都是為了附和楊沫而發,此時見自己果然猜對了楊沫暗藏的心思,便但笑不語,等著其自動說出這次拜訪的真實意圖。
而幾息功夫過后,那楊沫果然又說道:“不過麻木不仁的愚者雖然不少,但熊京世家子弟中如君子一般,有著長久見識之人亦有許多。
還結了社,名為‘天人’,我也算是其中的一員…”
說到這里,楊沫眼睛直勾勾的望向張還生,只盼他一時心血來潮,回應一聲,“還有這樣的團社嗎,那我也忝陪末座,入了這天人社吧。”,卻沒想到張還生張張嘴巴似乎想要講話,卻突的觸動了胸膛內傷似的,撕心裂肺的‘咳咳咳…’劇烈咳嗽起來。
待到氣息調勻,他已憋得滿臉通紅,捂著胸口恨恨的問道:“楊兄,你可知道那日在熊京郊外,和我交手的歹人到底是誰”
為何敢在我大楚天子腳下作奸犯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