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半年前,張還生曾在潑風城中布下了枚棋子,名叫應順,還給其開了家商號做遮掩。
此番進城,他自然來到了那商號前,卻見本來蕭條的鋪子,如今竟火紅異常,來買的,來賣的在那敞開的黑漆大門中進進出出,絡繹不絕,雖瞧著都是些其貌不揚的庶民百姓、小本商家,但仍有了興旺的氣象。
向里望去,看到柜前除了一名老邁的賬房先生和四、五個長相伶俐的小伙計忙碌著外,主事的乃是一個五官標致,卻臉孔蠟黃,身子又臃腫,沒幾分看相的年輕女子,張還生邁步進了商號,徑直繞進柜內,輕咳一聲道:“應順在嗎?”
鋪子里本在忙著招待客人的伙計,聽到有人直呼掌柜未發家時的小名,皆是一愣,只那主事的女子扭頭看清了張還生的面龐,馬上眼睛一亮,顯得異常歡喜的施禮道:“原來是公子到了。
應順正在里院竄帳呢,我帶您去見他。”
“如此最好。”張還生聞言應了一句,便由那行走間如風吹楊柳般輕輕擺動的女子,引著進了鋪子的后院,隨口說道:“我記得姑娘好像是應順的鄰居吧,還有個同胞的姐妹。”
那女子正從懷中取出個帕子在臉上用勁的擦拭,聽到這話馬上柔聲答道:“公子的記性真好,只見過一面,”我又在臉上抹了黃脂膏子,您竟然都認出來了。
小女子名叫慕野荋,小名喚作野子,正與應順相鄰而居,上次還沒謝過公子的收留之恩,您便走了,這次正當補過。”,嬌媚的回眸一笑,朝張還生福了福。
張還生這時再瞧,那慕野荋的面龐竟由蠟黃變得白如玉脂,不由微微一愣,隨后卻馬上醒悟了過來,皺皺眉頭道:“我走時不是托付了桑懋雙護著你們,怎么,他不盡力嗎?”
那雜貨鋪的后院不小,除了一片挖著兩口深井,栽種有五、六顆棗樹的大院外,還有三正六廂九間房舍。
兩人說話間一前一后推門進了正中的堂屋,里面緊靠著木窗而坐,借著一點天光正伏案寫寫算算的應順聽到聲響,抬頭一望,急忙驚慌的站起身來,拱手說道:“公子您來了。”
張還生聞言笑笑,抬了抬手,示意應順起身,目光卻沒有轉開,仍盯著引路的女子臉色沉聲再次問道:“我適才問姑娘的話,你還沒有答呢,可是那桑懋雙不盡力護著你們嗎?”
從林間贖買奴人,是張還生設想之中充盈張國丁口的最重要來源之一,所以對于潑風城中的一切布置他都極為在意,若有不順之處,便是冒險施展些雷霆手段也在所不惜。
而發覺本來溫聲細語的豪商公子,只是神情微微一變,就流露出一股難以描述的凌人氣息,仿佛讓石屋里的溫度都變冷了許多,女子心中一緊,再顧不得搔首弄姿,顫聲答道:“并,并非如此。
那桑懋雙桑爺對我們極為照顧,不過應順說,自古紅顏多禍水,何況在,在鋪子里整日的拋頭露面,還是遮掩,遮掩些姿色比較好。
所以,所以我和姐姐便有了用黃脂膏子涂臉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