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廚房,把家里砍柴的那把斧頭拿出來。”
“斧頭二姐,不行的。”
“你不拿,那就站在這兒,看著他們打,等打出了血,見了紅,打殘了,打死一兩個”
“我去,我去。”陳春分扭轉身往廚房沖去,她也嫁在本村,常回娘家,知道斧頭藏在哪,很快拿了出來,遞到二姐陳春紅手邊,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懇求道“二姐,你嚇嚇他們就好,求你別拿斧頭砍人。”
“放心,這回姐不劈人。”陳春紅接過斧頭,往臺階上走了兩步,舉起斧頭,朝堂屋大門左邊的那個木墩子砍去,只聽咔嚓一聲巨響,那個方形木墩子裂成兩半,震得大門都晃動了兩下。
“春紅,你在干什么。”一聲喝斥,從緊挨著堂屋的隔壁住屋里傳來,聲音嘶啞,似費盡了全力,才從喉嚨里擠出來的,
“爹,您在家呀,我以為您不在家,這外面都見血了,要是打死一兩個,分東西的人,就少一兩個。”陳春紅說到后面,已抬頭望向人群中,因著剛才一聲巨響,停住手的眾人,面帶嘲諷道“怎么停了,趕緊的,接著打,多死一個人,少一個分東西,連喪事都一并參加了,我以后也少參加一次喪事。”
她這話一說,眾人面面相覷,卻沒有人再動手,眼睛直盯著陳春紅手里的那把斧頭,到底有點害怕,畢竟那年,陳春紅拿刀砍人,那是真砍,給他們留下的印象頗為深刻,并且,那木墩子被砍了她竟去砍木墩子,她是瘋了不成。
果然,只見陳老頭僂佝著背,從里面走出來,沒去看那群打架的兒女,兩只渾濁的眼睛不錯眼地盯著那個碎開的木墩子和陳春紅,“你砍這木頭做什么,它怎么惹你了,這是你娘特意讓人做的一對。”
說著,蹲下身,兩手合抱住那個木墩子,似要把碎開的裂縫給合上一般。
陳春紅冷笑,早猜到會這樣。
大門邊的兩個門墩子,只因她娘說過,裝著氣派,不然,鄉下誰閑著沒事,在大門口擺兩個沒用的木墩子。
她爹這輩子,什么都聽她娘的,以她娘的喜好為喜好,連他們這些兒女都要往后靠,小時候,還老跟他們兄弟姐妹念叨她娘好好的一個千金小姐,嫁給他委屈了,要不是世道亂,他也娶不到她娘。
讓他們聽她娘的話,別惹她娘生氣。
“娘已經沒了,這些死物有什么用,你們準備什么時候給娘入殮還是不打算入殮,就您一直守在娘身邊。”
“當然要入殮,萍萍在整理你娘的壽衣,還有你們的孝麻和孝帽。”陳老頭悶聲道。
只聽陳春紅又問道“大哥和小弟呢,怎么不見他們”
“你大哥去生產隊請住持喪事的人了,小弟下工的時候,順便去大姑家報喪了,還沒有回。”這次回答她的是大嫂。
“行,你們接著繼續打。”陳春紅說道,人不齊,也沒法給娘入殮。
之前撕打得熱火朝天,這會子,陳春紅這么說,大家反而有點不知所措,尤其,陳春紅之前說的,打死人的話,可是對著他們說的,陳春芳和二嫂林菊,也松手放了對方,退開三步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