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書記在劉艷家吃了頓晚飯才走,走的時候,留下兩毛錢和二兩糧票,作為這頓飯的飯錢,大約是這個時代的特色,公社干部到隊里督查指導生產工作,要是在村民家搭伙吃飯,都會給錢和糧票,表示不占人民群眾一絲一毫便宜。
陳春紅以前就聽隊里人說過這事,因此,她沒有推辭,收下了錢和票。
等到劉春生把張書記送走,回屋后,陳春紅趕緊和他說道“你明天就走,一大早就離開,回市里去,下個周日也暫時不要回來了。”
劉春生聽了,驚得啊了一聲,滿臉不解,也不樂意地望向自家媳婦,“為什么呀”他不是都和她說好了,他明天中午離家,明天上午還可以出半天工,而他現在的工作,每周日有一天休息,他每周都可以回家一趟。
“你想想,今天張書記都來了,到了明天,指不定副書記、鄉長、大隊長全往咱們家來一趟,你希望再看到下午引發的轟動”
劉春生幾乎想都不用想,就直接搖了搖頭,當然不希望,一點都不希望,下午的時候,面對公社張書記的自來熟,他很不習慣,完全無法應對,在他印象中,他從來就沒見過這位張書記,上輩子只聽說過人名,還是因為他在泉峰公社政績突出,調去了縣委常委,后來,出任縣長,之后好像調去了臨湖地委。
反正這個人的政治敏銳性很高,避開了縣里的好幾次大運動,后面的仕途可以說很順暢,他現在才二十六歲,正是年輕有為的年齡。
劉春生并不想得罪他,只是實在無法接受,對方自我介紹后,一口一個哥地叫,連他家小五,那是他親弟弟,都沒有這位張書記叫得親熱,使得他很不自在,只好一直肅著張臉,好在,隊長劉大根很快過來了。
有他在中間調和,氣氛倒沒有一開始那么僵了。
劉春生剛松一口氣,可周圍涌上來的村民,那熱切的目光,仿佛能把他烤熟掉,那有如同圍觀國寶大熊貓的陣勢,讓他很不自在,差點忍不住伸手去擦臉上并不存在的汗。
幸而,他及時繃住了。
心里明白,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
全程肅著張臉,偶爾搭兩句話,總算把場面應付過去了,他可不想再來第二遭了。
陳春紅看得明白,所以很直白道“你要是不想,就聽我的,明早就走,走的時候,你記得,從隊長劉大根家門口經過,最好能和他打聲招呼,要是他問起,你下次什么時候回來,你就回說,不清楚,局里最近挺忙的。”
“好,”
劉春生一口答應下來,又問起他最關心的事,“那我這么說了之后,是不是下周日,我就能回來了”
“你關注點放在哪了”
陳春紅沒好氣看了他一眼,“除了回來,你就不能想想其他的,例如,張書記怎么突然跑咱們村來了“
“哦,那他為什么跑咱們村來”劉春生附和問道,他只想每周日都回來,眼下,最想和媳婦爭取的,就是這件事。
“你問我,我問誰去你自己不會想。”陳春紅覺得總有一天會被他氣死
劉春生看到媳婦瞪圓眼望著他,似氣得不行,頭上都快冒煙了,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好像一不小心把人惹毛了,急忙自救,脫口道“你是說,張書記今天能來,是大根哥傳的消息。”
“或許是,或許不是,”
總算沒蠢到家,陳春紅心里想著,又叮囑道“下次回來,最好在一個月以后,聽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