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艷去省城上大學。
開學的時候,正碰上她媽廠里搞二十周年廠慶活動,非常的忙,沒法請假,商議之后,決定讓劉春生送她去學校報道,只是劉艷覺得自己不用人送,而劉春生又覺得被她嫌棄了,加上劉艷是和洪順結伴一起去學校的,就真心大的沒有送。
等晚上陳春紅回了家,劉春生無疑又挨了頓罵。
“你也不用太擔心,洪順比軍子還大兩歲,除了第一次,軍子都是獨自……去京城的。”劉春紅面對媳婦瞪過來的眼神,辯駁的聲音越來越小,幾近無聲。
只聽陳春紅沒好氣道:“你也說了,除了第一次。”
好在,她心里明白,這事小女兒也有一半的責任,這兩天老是在她耳邊念叨,說省城不遠,不用大人送,可以自己去報道,頓了下,又問:“艷兒有沒有說,什么時候打電話回來?”
“有,有,有,”
劉春紅忙不迭地回道:“明天早上十點打電話過來,會打你廠里的電話。”
所以,劉艷上大學的第一天,是和洪順一起坐火車去的省城,一起進的大學,一起報道,一起在新的校園安頓下來,然后正式開啟了大學生活。
大學里,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隔了一條街,洪順給劉艷送了四年早餐,風雨無阻,有一回,劉艷鬼使神差問了句,“你在夢里也給我送過早餐?”
洪順愣了下,“我沒夢到過。”
“那你怎么想到的?”
“我的行為,不全受夢境影響,”說完,洪順突然間笑了,笑得眉眼彎彎,如明星璀璨,“阿艷,我只想多和你待在一起。”
一句話,臊得劉艷滿臉羞紅。
耳畔又傳來洪順如玉擊般琳瑯的聲音,“你和我夢里的人,一般無二,阿艷,世事已大變,無論你,還是我,都是新生,我們要的,是過好當下,一起過好這輩子,前生后世,莫若今生今世。”
前生后世,莫若今生今世。
轟地,這話如煙花綻放,在劉艷耳邊炸開,怎么聽來,怎么中聽,一絲淡淡的甜膩,在心口處聚集又迅速膨脹開來,流竄到各處,臉上不自覺地漫溢出微微的笑容。
待緩過這股子膩味勁,過了這會子文藝腔,才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她是絕不承認,自己有吃過自己的干醋。
大一的暑假,劉艷借口學校有事,推遲了半個月回家。
她買了張南下火車票,去隔壁的隔壁省,踏上了一趟久違的旅途,對于洪順要跟著,她一開始是不同意的,只因洪順說了一句:“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
劉艷驚疑不定地盯著他瞧了半晌,臉色忽地變得煞白,一路上,默認了洪順的跟隨,卻也沒再多問他半句話,洪順也難得地沒有主動說,使得劉艷心里猶如明鏡一般通亮,但并沒有中斷這趟旅程。
下了火車,轉了城際班車,從縣里到鎮上,再從鎮上到鄉下。
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看著記憶中那個無比熟悉的鎮子,熟悉的村莊,還有熟悉的山山水水,花草樹木,劉艷覺得親近,卻又愈加地心慌,直到她走進了穿越前的出生地蓮花村,沒能看到半個熟悉的面孔,終于撐不住了。
入眼景物依舊,人面全非。
他們在村子里出現后,沒多久,便不斷有村民涌過來詢問,他們是干什么的?哪來的?找誰?鄉音依舊,卻猶如催促之聲,令她都不敢多逗留,倆人幾乎是有些狼狽地逃離了那個曾經熟悉的村子。
“我在你夢里,來過這個地方?”劉艷扭頭問洪順。
只見洪順點了點頭,“我們結婚之前,你來過,還大哭過一場。”
“我現在也有點想哭。”劉艷仰頭,眨巴眨巴了眼睛,來之前,因為洪順的反應,提醒了她,她在他的夢里并沒找到她穿越前的家人,又或者從更早之前,在洪順和劉春生的反應中,她就隱隱猜出來了。
她并沒有找到她曾經的家人。
“想哭就哭。”洪順近前,伸手抹去了劉艷眼角淌出來的淚珠兒。
劉艷鼻音極重地嗯了聲,讓洪順給攬入了懷中,眼淚濡1濕了半個肩頭,及到過了許久,哭聲漸熄,才聽洪順問道:“在我夢里,這個村子修路,你捐了錢,這回你要不要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