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陸便又很快笑道“是母后心善。”
“對了。”孫太后停下腳步,“我聽說,湖陽前幾日在玉禧殿里摔了可有大礙”
趙陸回她“恰好撞在石頭上,今晨已醒了。”
“是么”孫太后點點頭,她并不想聽到湖陽平安這個消息,但孫太后也不會露在面上,只道,“那便好。”
哪知趙陸又說“不過她這一撞,卻把以前的事皆忘了,現在是一概不知。”
孫太后露出一副驚訝的樣子“此話當真”
趙陸點頭。
“這可難辦了。”孫太后思索一番,“周太妃的話沒有證物,光憑她一人所說,也難以服眾。”
周太妃就是說出趙宜安不是先帝親生的話的人,現在被孫太后安排在萬安宮里住著。
趙陸卻忽然不高興起來“管她是不是,現在能護著趙宜安的人都死絕了,我們說她不是,難道她還能自證不成”
孫太后笑起來“怎么還是這樣脾氣口無遮攔的。”
“不瞞母后,兒臣已將玉禧殿的人都遣散了,趙宜安正在我的養心殿里,瑟瑟發抖待著呢。以前如何跋扈驕縱,現在還不是落水小狗似的,任我捏圓搓扁”
“罷了罷了,陛下怎么高興,便怎么做罷。”孫太后繼續走動起來,“不過一個不知道哪里抱來的野種罷了。”
趙陸虛扶著她,低頭應是,眼底卻忽地現出幾絲陰鷙。
聽見了趙陸對湖陽的態度,孫太后輕笑著,又對趙陸道“今年的雪已經下了,明年開春,宮里便要選秀,到時候你也上點心,早早為皇家開枝散葉,才是正經。”
趙陸也都應下。
等說完這些,孫太后頗為欣悅,讓金釵送趙陸出去,轉頭又對金縷說“父親還只擔心他暗藏城府。哀家瞧著,也不過一只張牙舞爪,不知輕重的小貓罷了。”
金縷應和她說了幾句,孫太后便甩著手“誰送的羅漢松硬邦邦的,哀家手都剪酸了。還不快將人找出來,好生打一頓。”
宮人應聲去了,孫太后坐下來,讓金縷替她揉手“哀家這樣試探警告,那傻子卻還只是生氣。說到湖陽,又什么事都瞞不住,你瞧他那得意樣子,哪里是心計的模樣要我說,父親多心罷了。”
金縷跟著說“現在那趙宜安也忘記前事,奴婢看,什么一概不知這不就是傻子么這下好了,兩個傻子待在一處,倒也絕配。”
孫太后被她的話逗笑“你說的是極了哀家怎么沒想到”
金縷便跟著孫太后,一塊笑了起來。
坐進軟轎,趙陸臉上掛著的笑才漸漸隱去,他陰沉著臉,緩緩撫著膝蓋上的盤龍刺繡。
孫太后并不是先帝原配,她是先皇后薨逝之后,先帝再封的繼后。孫太后也并不是他的生母,趙陸母親早逝,十二歲前,一直獨自住在東五所里。直到十二歲時,還是皇后的孫氏,忽然將他認在膝下。
她不是心血來潮,孫太后背后是前朝獨大的孫家,而也正是她背后的孫家,一力將身為七皇子的趙陸,推上了皇位。
趙陸仔細回憶著孫太后的神情舉止,她早知道趙宜安出了什么事,也知道趙宜安現在待在他的養心殿,她只是試探,看趙陸會有什么態度,又是否對她有隱瞞。
可是孫太后常常自作聰明,趙陸認在她膝下五年,即使沒有朝夕相處,也早就知道她的脾性,知道如何應付她。
現下,孫太后應該是高高興興向宮外的孫家報信了。
若說實話,趙陸對孫家十分感激,如果沒有他們,也就沒有現在的趙陸。
可一將成,萬骨枯,何況是一位君臨天下的皇帝要是拿上整個孫氏作賠,倒也算他們死得其所。
嘴角露出一個玩味的笑,趙陸閉上了眼睛。
長樂宮離養心殿并不遠,軟轎平穩行著,很快就到了養心殿。
走進暖閣,趙陸轉頭去看小室,但里面已沒了人。
小公公進來回“陛下一走,趙姑娘便吵著要回玉禧殿,奴婢們不敢擅作主張,只好領著趙姑娘在四周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