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說不需再用藥,這一次又被請來,錢疏倒有些疑惑。
該不會是被察覺了什么?
他微微落后于年輕男人,一面聽對方客氣道:“真是麻煩錢大夫了,走這么多路。”
錢疏忙道:“哪里哪里,醫者父母心,況且也并沒多少腳程。”
又問:“前回來的時候,尊夫人已好得差不多,如今可是有何處出了什么意外?”
聞言,年輕男人微頓,又道:“不是為這個。”
交談間已到了小院外。錢疏見年輕男人仍是像前幾次一樣,開了鎖,然后推門而入。
不是為這個,那為了什么?
錢疏還在疑惑,年輕男人倒先停下,而后轉過身來,解釋道:“是內人額上一個舊年的疤,不知道錢大夫能不能將其消去。”
聞言,錢疏有些為難:“這需得看一看,才能有定論。”
年輕男人似乎料到他會如此說,點了點頭:“先生盡力就好,請入屋罷。”
錢疏便跟著他入內。
這回紗簾只垂下一半,先前未露過面的女子正坐在床邊,輕晃著腳。
年輕男人先進去,彎腰同她小聲說了幾句話,然后伸手,將另一半的紗簾也撩了起來。
錢疏就等在外間,不多時,趙郗便來請他。
因為要查看那道疤的長勢,這一次,女子用絲巾蓋住下半張臉,單單露了額頭和一雙眼睛出來。
女子似乎有些不高興,垂著頭,全程都沒有搭理錢疏。
疤痕并不明顯,錢疏蹙著眉找了一陣才發現有一處淡淡的地方,膚色與其他不同。他虛虛用手比了比,大約半個指節大小,又用指腹輕輕按了按,也無突出,平日里只要上了妝,應該也看不出來。
倒是在他用手壓的時候,女子仿佛忽然一驚,飛快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垂下,長而翹的眼睫還在微微顫動。
錢疏便收手:“這傷愈合得很好,若真要恢復如初,我倒沒什么法子。或是小哥另尋高明。”
聞言,趙郗有些失落:“是么?”
但他似乎早做好了沒辦法的準備,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勞煩先生跑一趟了,我送先生回去罷。”
錢疏微微點頭,跟著出了門。
走出小巷時,錢疏回身道:“小哥不必送了,還是早些回去陪伴夫人罷。”
年輕男人也不執著,同他道別,自己返身回去。
錢疏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才小心翼翼回過頭。
時近中午,家家戶戶正準備午飯,錢疏在路上走了一陣,輕易就碰到一個提著菜籃的婦人。
行宮,漱瓊苑。
宣荷住在西邊的廂房里,她從山崖跌落,雖然保住命,卻摔斷了腿,這時候還不能下床。
有小宮女送了午膳進來,放在小桌上,又擺在她面前。
宣荷慢慢撐起身,靠在迎枕上,小宮女便將碗筷遞過來。
屋子里靜悄悄,沒一點動靜,宣荷吃了幾口,忽然問:“娘娘還未找到么?”
小宮女一愣,低聲囁囁:“尚未。”
像是怕宣荷傷心,小宮女又馬上道:“姐姐放心,陛下派了許多人去尋,一定很快就能將娘娘找回來。”
宣荷“嗯”了一聲,再未開口。
在她醒來之前,趙陸已遣人將后山搜遍,還令人駐守在出入行宮的各條道路上,他或許也懷疑,這場火不是意外。
于是她對趙陸說,有人劫走趙宜安,請他快去救她。
這本來就是先前想好的說辭,說這句話時,趙陸就立在床前,久未安眠,他的眼下有淡淡青黑色。
趙陸看著她,一動不動,過了半晌,才啞著嗓子道:“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