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高皇后的聲音。
趙陸耷拉著眼皮,又要睡過去。
外頭輕輕說了幾句話,接著安靜了半晌,高皇后忽問道:“過幾日,又該帶湖陽去西山了罷。”
“嗯。”
“不如由我帶去,你莫奔波了。”
昭帝笑:“我比你總好些。你就好好待在宮里,不用操心這些了。”
“湖陽,”高皇后也笑,“倒是越發長得像阿喬了。”
“也像延方。”
“他二人樣貌都如此標志,以后湖陽也差不到哪兒去。”
昭帝停筆,對著高皇后一本正經道:“什么叫差不到哪兒去?湖陽哪兒差了?她是青出于藍,勝于藍。”
高皇后笑意更深:“你慣會夸她。”
夫婦二人又說了些話,趙陸迷迷茫茫聽了全程,心中仍是混沌。
他那時還不知道昭帝與高皇后的話意味著什么,也不知道后來他費盡心力證明的真相,原來早就攤開在他面前。
“那就是你早知道了?”
趙陸遲疑:“我那時并不明白……”
緩緩滑動掌心,趙宜安放下手,在他身邊饒了一圈:“何時明白過來的?”
聞言,趙陸言語滯澀:“宣明十四年,高皇后薨。”
各項事畢,昭帝仍大慟,獨自在養心殿閉門不出。趙郡便領著弟弟妹妹,跪在殿前,求他進食。
門很快就開了,昭帝望著兒女們嘆氣:“父皇只是心悶,不必擔憂。”
趙郡端著膳食進去,趙陸年紀最小,走在最后。
他聽見太子勸慰昭帝的聲音,也看見殿內幾幅高皇后的畫像,還有一幅他不認識的人像。
“是沈延方,沈將軍。”
趙郡勸好了父皇,輕手輕腳過來收拾,他將幾張畫小心卷起,一面解釋:“他是父皇的陪讀,后來從軍。只是英年早逝,戰死在沙場。”
畫像上的人還未著戰袍,眉目溫柔,竟想不到他在沙場上是如何神兵天降。
趙陸望著畫卷,直到趙郡走了才回過神來。
他挪了一步,正好瞧見伏在昭帝膝頭嗚咽的趙宜安。
霎時間渾身微僵,恍惚間回到六歲時,被趙宜安藏在溫室時的那一日。
……
“倒是越發長得像阿喬了。”
“也像延方。”
“他二人樣貌都如此標志,以后湖陽也差不到哪兒去。”
所有話都有了解釋,妥帖地被放在合適的位置。
……
“宣明十四年……”趙宜安輕聲重復,“我十一歲。”
復又望向趙陸,神色復雜:“你也十一歲。”
正想點頭,卻聽見趙宜安繼續說了下去:“十一歲就包藏禍心,圖謀不軌——”
趙陸的下巴硬生生收了回來:“并不是如此……”
“對同歲的小姑娘情竇初開,埋下伏筆。”趙宜安踮起腳尖,滿懷的香氣就飄到了趙陸鼻尖。
她輕輕戳了戳他的臉,又哼了一聲,語氣嬌嗔:“你可真夠厲害的。”
這回沒有反駁,趙陸沉默半晌,最后點了點頭:“嗯。”
作者有話要說:趙陸:嗯。不愧是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