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驟然間失去信號的不止她一人,旁邊不少在打電話或者在社交網站上發狀態的人同時注意到了信號的消失。
有人焦急地問士兵什么時候能離開,以及為什么信號都消失。這次連回答都沒有了,士兵們不知從無線電里收到了什么指示,將圍欄開放了一個小口,讓人們可以走到馬路上去,但是又限制他們往更遠的方向流動。
事實上人群也無法流動,雖然可以占據馬路上的空地,也只是稍稍緩解了擁堵的狀況。通往街區外的道路上依舊堵塞,人們吵嚷著質疑更外層的人為什么不趕快離開,但只要稍稍又事態失控的趨勢,便有士兵過來,把他們趕往其他空地。
錦林半天才找到周沛嘉,喊得嗓子直冒火,最后發現周沛嘉正靠著墻站著,一副陷入了沉思的模樣。
“我們得快點離開這里。”錦林說,“你在看什么”
周沛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面色古怪地看著她“我們走不了的。”
“什么意思”
“標準化流程,參加典禮的貴族已經撤離了,沒有信號,我們與外界失聯,現在不管是不是真的發生炭疽攻擊,我們都走不了。”周沛嘉說。
錦林順著她的話打量了四周的情景,士兵們完全沒有撤走的跡象,而其他所有人都在原地不動了,每張面孔上都透著茫然或慌張,也有人高高舉著手機,不死心地試圖獲得信號。
周沛嘉緊緊盯著不遠處士兵,趁他們維持秩序焦頭爛額時將無人機從包里拿了出來,她操縱著無人機慢慢升高,直到高度越過旁邊樓房的屋頂,又在半空轉了一圈。
“誰的無人機誰的”錦林聽見有人在附近大喊,連忙扯了扯周沛嘉。
周沛嘉順著錦林的指示將無人機高度降低,落入了巷道中,她跟著閃進小巷,把無人機迅速塞進包里,躲過了追來的士兵。
等沒人注意到這里,她才打開無人機上的顯示屏,播放航拍的場景。
鏡頭里的街道上密密麻麻全都是人,人群只集中在以隴晶百貨為中心的周圍六個街區里,而這些街區的外沿被軍用卡車和幾層防護欄圍住了,外側是軍隊、警察、十幾輛救護車和印有“國家防疫”字樣的白色車輛,一群人站在車輛旁,其中幾人穿著生化防護服,護欄另一側的人在大喊大叫著什么,卻被完全無視。
“我們被隔離了。”周沛嘉下了結論。
“會有人過來檢測炭疽孢子,等檢測完”
“等檢測完,如果存在炭疽孢子,大家都會被真正隔離起來。這里的人太多了,無論是帝都還是九川的醫院都容不下去。在最多幾十天,我們就會皮膚潰爛成黑色,即使活下來也生不如死。”周沛嘉冷聲道,“封鎖這幾個街區也阻止不了袍子擴散,他們的目的也不只是防止污染。”
周沛嘉在路牙上坐了下來,天色泛黃,看不到晚霞,天空被層層密布的濃厚云層完全覆蓋,云層下沿泛著青灰色。時間指向了四點四十,再過半小時不到天就會黑下來,而此刻完全看不出一絲放人離去的跡象。
“現在沒有確認是炭疽,”錦林說,在她旁邊坐下,“不必把事情想成最壞的情況。”
“最壞的情況才是大概率發生的。”周沛嘉完全沒有被安慰道。
錦林開始思考之后的事,這起事件是否會引發災難還是他們已經陷入了災難中,時間又會不會再次回溯。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錦林抬起頭,看到盛安星正站在她正前方不遠處,即使在冬季他的額前的頭發也被汗濕,外套被擠得發皺,后面的帽子也歪了,整個人十分狼狽。
錦林怔怔地看著他,恍惚間覺得無論是現在所處的環境,還是眼前的盛安星,都充滿了一種不協調的荒誕感,或許人會在異常的狀態下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此時她沒有忍住,不合時宜地發出了“噗嗤”一聲。
盛安星蹲在她的身前,平視著她“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