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啦!這是你送我的!當然要寫上去啊!”苡安又催他,一邊打開抽屜,去找自己那些花花綠綠的水彩筆,自然就沒看到,在她這句話說完以后,顧承澤唇邊露出淺淺笑意。
苡安找好筆后,顧承澤也寫好了。他的字很好看,果然字如其人是不假的。她抱著本子,在空白的扉頁上畫畫。
她略略歪著腦袋,很認真的在勾畫顧承澤沖刺的那一刻的場景。苡安畫畫不太行,線條走的七扭八歪的,甚至那個男人,如果她不說是顧承澤,誰也看不出來——說了也看不出來,畫的實在太糟糕了。
顧承澤個子比她高,兩人又是同桌,自然把她的畫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他唇邊的笑意更盛,心底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像是盛夏喝的第一口冰可樂,滿足又爽快,在此之上,還有絲絲的小竊喜,一如當初她塞進他嘴里那顆大白兔奶糖,泛著甜意。
苡安勾勒完線稿,拿水彩筆涂,水彩筆的顏料都是會比較艷麗的,她滿意的上完色,自己還挺滿足,顯擺的往顧承澤面前一放,“怎么樣?”
滿臉寫著“你快夸我我是不是很牛逼”。
他拿著筆,作勢要在本子上寫什么,苡安“欸欸”的叫了兩聲,以為他要給她打分,她雖然帶著自我濾鏡,但也知道自己畫的約莫是不那么好看的,捂著眼睛說:“你不能打0分喔!”
顧承澤說:“畫的很好看,打一百分。”
她這才放心的放下手,湊過去看,可他并沒有給她打分,而是在背景里,操場內圈的草坪上,畫了個女孩子。
短短數筆,就勾勒出一個精準的輪廓。
他畫畫很好的,她一直都知道。
他畫了一個在為他加油的她,唇微張,雙手放在唇邊做喇叭狀,像是在喊加油。
畫完,他遞回給她,“多少分?”
苡安羞的沒眼看他,又悸動又興奮,紅著臉弱弱的回他:“一百零一分。”
他只能比她優秀一點點,不然她會追不上他的!
他就笑,笑聲清淺爽朗,很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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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楚在苡安初三那年,忽然就倒下了,不治之癥,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晚期,除了躺在病房里靠著高昂費用的儀器和藥物續命,什么都做不了。
雖然苡安早早的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可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她還是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接受。
陳冬升停了工,每天留在病房里照看倪楚,也給苡安請了假,苡安得以在病床前照顧。
倪楚埋怨陳冬升,“安安還要學習的,馬上就中考了,你怎么把她喊來了,影響學習。”
她本是想要瞞著苡安,孩子還那么小,哪里承受的了這些。陳冬升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緊緊的抓著她的手:“考的再好又有什么用?你就這么一個女兒,你為了她你也得好起來。”
倪楚病了以后,人很虛弱,說兩句眼淚就掉下來了,她回握陳冬升的手,“這些年辛苦你了。你是一個稱職的老公,也是一個稱職的爸爸。”
苡安坐在屋外聽著兩人斷斷續續的說話,泣不成聲。
這十五年來,倪楚對她很好,她也都有在明里暗里的暗示倪楚,多運動,強身健體,希望能夠減少病痛。可該來的一切還是發生了,她第一次感到自己的無能為力,這十五年來倪楚對她的好一一在眼前浮現。
她什么都沒法做,只能擦干眼淚,強撐著笑臉進屋。
讓她請假過來,倪楚已經負罪感深重了,她不能繼續給倪楚加上悲觀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