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命其實不是這樣的,就在十年前,自己在遼東的家還有一雙父母,還有十幾畝土地,還有一個破落的院子,土地是官府規定的,繳納的地租的確高得幾乎就讓人完不成,但是在這個地廣人稀的地方,任何一片荒地都是無主的,只要一鋤頭下去,都是黑油油的泥土,只要一把種子下去,秋天的時候就是一袋子豐滿的糧食。
在這里,只要你拿出力氣來,就不可能被餓死,平時出去,山林里有許多傻狍子,他們見到人也不怕,你完全可以悄悄的靠近,然后一棒子下去,那么你幾天之內就有了香噴噴的狍子肉。
可惜這樣的日子并沒有長久,朝廷派下來的那個礦監,指著自己不大的院子說,這里有礦,然后就要了自己家根本拿不出來的礦捐。
只是轉眼之間,自己就家破人亡。
礦監被野蠻人打跑了,但是這個野蠻人,并沒有將自己的土地和房屋歸還自己,而是直接將這些自己的東西劃歸到他的名下,不但如此,還把自己變成了奴才,白天為他勞作,晚上還要伺候他們一家,日子反倒比原先更苦,最終父母被折磨死了,一家人就剩下孤苦的自己。
總是想逃跑,但是怎么也逃不出去,要不是自己正在長大,將來肯定是一個好勞力,主子早就砍了自己以儆效尤了,因為現在砍了自己,就等于主子失去了一筆財富。
但是命就是這樣,早晚都是要死的,今天可能就死在這里了,不是死在后面那些主子的刀下,就是死在敵人的弓箭或者滾木雷石之下,絕對沒有生的可能了。
死就死吧,早晚是個死,反正家也沒了,死哪里都是死,說不準這還痛快,省著受罪。
“小二,想什么呢,趕緊的跟上,躲在我的后面。”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迷迷登登的王小二看去,竟然是和自己一起來的高老伯。在這個混亂的戰場上,總算遇見了自己熟悉的人,而且這個人還是最照顧自己的高大伯,王小二的眼淚差點掉下來。
一邊氣喘吁吁的跑,一邊帶著哭音說道:“高大伯,我剛才四處找你找不到,你到哪里去了”
高大伯就黑著臉,一面隨著人潮往前跑,一面拉著王小二甩在了自己的身后:“沒工夫說這沒用的,你給我記住了,躲在我的身后,不能出來。”
王小二就死命的點頭。
近了近了,那黑油油的關墻,就好像一個猛獸的血盆大口,正張著嘴,等著自己,這些渺小的人向她的嘴里自動撲進去,王小二就恐懼的拉著高大伯的衣袖,想要站住腳。可是,左右全是人,一個一個沒有靈魂一樣的推搡著往前跑,根本就讓王小二收不住腳。
正在跑著,王小二感覺到頭頂上有一陣呼嘯聲音,這個聲音他再熟悉不過,那是雕翎箭撲下來的響聲,在當初自己和村里人的獵手進山打獵的時候,這種聲音是最讓人感覺到歡樂的,因為每一次這樣的聲音響起,最少是一只野兔,或者是野雞就落進了口袋,晚上就有了葷腥牙祭。
高大伯就是獵人,現在他聽到那個尖利的嘯聲,就頭皮發咋,他知道,那不是自己射向獵物的弓箭,那是奪取自己性命的利器。
憑借著多年的判斷,他也不用抬頭,就在往前跑的時候,猛的站住了腳步,王小二收不住腳,就一頭撞在高大伯寬厚的后背上,結果就在這間不容發之間,一支雕翎箭就順著高大伯的鼻子尖兒掉在了地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