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張溥聽了,便只好又一次回答,而后立刻補上一句道,“連案情進展都是敷衍了事,只是說在查,便無下文”
之所以如此,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張溥畢竟只是七品的巡按,人家知府還是五品的。不過張溥手中有考核之權,但對于知府這一級別來說,也是影響有限。因此,人家要是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就會順著張溥。但是,一旦動到特別利益的事情時,人家想要不理你,只要不明著來,一般的巡按也沒有什么辦法。
楊廷麟一聽,不由得大怒,當即便說道“案犯之囂張,實乃大明罕見。如此公然藐視朝廷,還不用心盡力,真是豈有此理你且放心,此事本官去盯著,看他們還怎么敷衍”
他也真是雷厲風行,說完之后,立刻轉身就走。這讓張溥看得都愣住了,這這楊大人不愧是經歷過戰場,說話做事竟然如此干脆利落
不過楊廷麟走了幾步之后,想起什么,便又回過身子對張溥叮囑道“你且用心去辦你的事情,如果遇到官場上有人故意刁難于你,便派人給本官傳信,本官就看著,到底是什么人,敢阻擾欽差為皇上辦事”
說完這事之后,就真得大步離開,也不坐轎子,只是騎馬,就往揚州府知府衙門方向而去。
看著楊廷麟的背影,張溥驚訝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不由得連聲贊道“楊大人,真乃我大明官場之中流砥柱也”
邊上的姜冬聽了,也是微笑著點點頭。而后看向張溥,問他道“那我們還走么”
不走的話,就留在這里看楊廷麟怎么去和揚州這邊的那幫人去斗了。
楊廷麟如今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可以說是文官中監察百官的老大了。他出面對付那些官員,就有很大的威懾力了,哪怕他只是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也同樣份量很重。
“不,我們按計劃,立刻動身。走”張溥稍微等了一會之后,便搖搖頭,斷然說道。
姜冬聽了,自然是以他為主,當即收拾東西,誰也沒有知會,立刻離開了揚州府,放船南下,穿過長江,直奔蘇州府常熟縣。
不一日,他就趕到了常熟縣。不過他并沒有大張旗鼓,只是待在船上,由姜冬派了手下便衣上岸,先行去聯系之前已經到了番役。
半天時間之后,人就找回來了。就在船艙里,這次是向張溥稟告的“常熟縣這邊,最大的地主,就是那錢謙益。有將近一半的糧田,都是錢家的。之前的時候,當地大族之一的張家,有人把族田當自己的,投獻給了錢家。張家事后發現,便向錢家索要不得,最終鬧翻了。這張家在京師也有當官的,叫張漢儒”
說到這里,都不用再繼續說下去了。因為接下來的事情,就和東廠有關。當時曹化淳是東廠廠公,涉及到了朝堂之爭,首輔溫體仁把矛頭還對準了曹化淳,結果被曹化淳反手給扳倒了,同時,也倒霉了張漢儒,被東廠杖斃。
張溥對于此事,自然也是知道的。對于張漢儒是否枉死這個,他也不關心。他關心的,是他的差事,便立刻又問那番役道“縣衙的田地賬冊如何”
聽到這話,那番役沒有立刻回答,反而解下了背上身上的一個大包裹,當面攤開,同時說道“這是向衙門里送了銀子,直接把衙門里面的土地賬冊給偷出來了,都是和錢家有關的。其他的,太多不方便,就沒有要。”
張溥一聽,才不管這種手段好不好,立刻要了那個田地賬冊,便開始詳細看了起來。確實,他的關注點,就是錢家。
就連天黑下來了,他都不肯放下,讓人點了油燈,又連夜看了起來。
船上的光線不好,又有水波起伏,導致船只經常有動作,這種條件下看賬冊,就很是費眼睛了。不過張溥不管,一直看著。
等到半夜時分,剛好姜冬休息了過來,就見到張溥臉上帶著得逞的那種笑意,把賬冊一合,而后看向姜冬,帶著興奮之意說道“果然是條大魚。就這賬冊所記載,就算錢謙益這狗賊還在朝為官之時,錢家就已經遠遠超出了朝廷規定的優免限額了。另外,錢家從他在萬歷三十八年中了一甲三進士之后,就一直欠賦不交。這其中,只有在魏忠賢當權之后的天啟四年到天啟七年,繳納了部分稅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