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光明神殿那么長一串的人站在那里,再加上還有許多披著白袍的神官和教士,可背著母親的少年在抬頭的那一剎那,黑色的眼眸里卻只剩下最中間的那位金發少女。
塞西爾呆愣愣的看著這一幕,恍惚之間仿佛看見了光明的降臨。半晌后他才回過神來,漲紅了臉,一言不發的將低下頭去,攥緊了手中的匕首。
和金發少女比起來,如今穿著破破爛爛衣服,身上還滿是傷痕的塞西爾,簡直就如同天上的星辰與低賤到塵土中的渣滓一般,兩者之間云泥之別,實在是讓他自行慚愧。
可是,太耀眼了,耀眼到看一眼就會被灼傷,但是卻還是只想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就好。
“光明神在上!這……這簡直是…….多么嚴重的傷啊!”
這個侍女是愛麗絲的心腹之一,愛麗絲只不過把她放在身邊調/教了那么半個月就已經頗具靈動,在短短數秒之間就戲精附體,扶著額頭就快要暈倒過去,除了演技浮夸了一點,第一次在眾多人面前表演有些語言不暢之外,倒是也沒有其他的差錯。
愛麗絲立馬跟上,配合搭戲,強強聯合,只不過她的段數可要比小侍女高多了。金發少女臉上的笑容立馬收斂,轉而摻上了一絲絲的擔憂,看上去就如同發自內心的在關心他一般:“您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地方嗎?”
塞西爾渾身一顫,手中攥著的匕首一不小心刺到肉里,他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我…….”
雙黑的少年乍然遭到心目中女神的搭話,舌頭都有一些捋不直了,他結結巴巴的站在原地,過長的額發擋住了他此刻窘迫的表情。
“塞西…..塞西……水。”
忽然,正趴在塞西爾身上的婦女發出了氣若游絲的低聲呢喃,她的嗓音低啞無比,就如同被撕裂的莎草紙,光是聽著都能感受到其主人的痛苦。
“母親!您等等!水,水…..水。”
見母親終于蘇醒,塞西爾一下子無暇顧及其他,他小心翼翼的將母親從背后放下,倚靠在光明神殿的長廊墻壁上,急匆匆的想要進入神殿去討要一些水。可是剛剛邁開腳步,少年又忽的停下了。
不行…..不能回去。剛剛光明神殿的神官還把金幣灑在他的頭上羞辱他,現在再回去哀求神官,豈不是自取其辱嗎?!
塞西爾的眼神陰鷙無比,他的臉龐籠罩在頭發的陰影中,竟無端的讓人感覺到遍體生寒。少年那些不甘和傲氣終究是在沉默中發酵,最終他還是咬了咬牙,轉過身來,“母親…..您先忍耐一下,我這就帶您去找水。”
愛麗絲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她敏銳的發現了少年似乎對光明神殿懷有莫大的敵意,于是她揚了揚手。剛剛還戲精附體的侍女立馬從馬車上取下一壺清水,用金盞花承接上一杯,率先遞到婦女的嘴邊。后者雙目緊閉,感覺到有滋潤的液體在唇邊流淌時立馬迫切的張嘴,吸溜一下就將清水全部喝完。侍女接連給灌了好幾杯,婦女臉上的痛苦神情才慢慢有所消退。
“謝……謝謝。”
塞西爾看母親臉上的神情逐漸趨向平和,一時之下有些吶吶。他先前被家族追殺,又蒙受了被未婚妻退婚的奇恥大辱,一路上為了逃脫追兵,帶著病重的母親東躲西藏。在逃亡的路途中,更是因為經受了好幾次蒙騙,差點被追兵追上,所以他的心性越發堅毅冷漠,不愿意相信他人,更別說讓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來接觸他的母親了。
可是……如果是她的話。
雙黑的少年悄悄的用余光看著金發少女,只是一眼就又匆匆收回目光,仿佛被如此狼狽的他看一眼都是莫大的褻瀆。
她可真好看。
“去拿那瓶魔藥給這位母親吧。”
做好事做到底,既然已經插手了,愛麗絲總不能看著這對母子就這么傷痕累累的離開,她思索片刻,又補上一句,“還有止血藥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