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肅醫院港城一流民辦醫院,擁有世界上最先進的醫療設備,最權威的醫務工作者,最貼心的服務,在港城人心中口碑爆棚的醫療機構。
心臟科病房內,花甲之年的顧正林自生日宴從鬼門關走上一遭后,前時心情的抑郁和焦慮反倒減輕了不少。如今,于他而言,后輩成才與否都是自己管教的結果,半點怨不得人。年輕人的路是坦途還是崎嶇,今后就由他們自己走吧
“小江,你跟我多少年了”看著與自己朝夕相處了半輩子的心腹兩鬢已經出現倉色,顧正林感嘆道“人生如戲,只有眼前人最珍貴”
江伍心中憂慮重重,面上卻還要不動聲色地為他忙活著早點,半點也不敢表露出異樣“老爺子,喝些粥吧醫生說了,讓你好生修養心放開一些,一切都會好的”
“當年你來到我身邊的時候,阿威才那么大一點兒”老人伸手劃撥了一下孩童的高度“人是皮了一些,本質卻不壞還有之宜,那個時候她還沒有嫁給我,已經在東區混得風生水起了。人又年輕又漂亮,性子卻潑辣得很,好些個男人都鎮不住,呵呵”
江伍聽到那個名字,眉頭幾不可察的皺了一下。
“老夫少妻現在想來,倒是我耽誤了她”顧正林嘆息一聲“這些年,她跟著我,放棄了夢想和野心,整日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沒有一天安穩的。阿威對她的成見也一直沒有放下我這個做丈夫的,不合格啊”
“老爺子,別說了”江伍心中發酸。他知道自己的主子是個重情重義的人,雖然表面不說,內里對這位小妻子卻很是尊重喜歡。只是,他太忙了如今伊人已去,縱然有再多的金錢權勢也無法挽回,余生只有遺憾。
顧正林接過手下遞上的白粥,心情赫然開朗了“小江啊,我出院之后,你幫我參謀一條旅游路線,你把老婆帶上,咱們一大家子輕輕松松去玩一回。那些個糟心事,都不管了”
江伍的話堵在喉嚨眼兒,憋得他難受。老爺子,“風云會”還有一大堆爛攤子等著您收拾呢,叛離的兩個堂口、太子爺恐面臨牢獄之災,還有夫人的喪事
“對了之宜呢”顧正林喝了兩口清粥,臉上露出些難得的孩子氣“我要把這事兒好生同她商量商量,她想去華國的許多地方,念叨很久了。”
江伍攥著手坐立難安,直到門外年輕的保鏢進來通報馳二爺探病,他才像突然找到了主心骨,心里的焦慮放下了太半。如今,“風云會”大亂,無人坐鎮主持,而梅之宜的事誰都不敢告訴這位病號,怕他接受不了但是,隱瞞終究不是長久之計誰又來做這個殘忍的“好人”
“我的小朋友來了”顧正林忙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喜悅心情表現在臉上“快快請他進來。”
江伍手心里都是汗,忐忑地出門迎人。
而這一次,馳家家主卻并非只身探訪,他的背后除了年輕的保鏢外,還有好幾名中肅最有實力的心臟科泰斗,都是國際知名權威,他們用最快的速度組建了一支應急團隊,草擬搶救方案,連所需的機械設備都已經準備得妥妥當當。
江伍緊蹙的眉頭松了開來。的確,長痛不如短痛。相較佳人逝去,若不能送她一程,必定會成為第二個遺憾。“風云會”里誰都不愿做那個惡人,倒是這位爺爽利你糊里糊涂的什么事兒也不知道,行我來開口,如果心臟受不了,后面預備了一大堆人搶救。快刀斬亂麻,再明白不過了
顧正林看著馳沖進門的陣仗,先是一愣,而后心中疑問重重,漸漸不安起來。他用手肘支撐著身子,勉力坐直,蒼白的唇抖動了兩下,沒有先開口。
“世伯”馳家家主面容沉寂淡然,金邊眼鏡掩蓋了太半的戾氣,整個人如皇室貴胄般優雅矜貴至極。甫一進屋,男人頷首后徑直來到“風云會”掌權人的病榻旁邊,尋一處靠椅坐下,嗓音低沉暗啞“請原諒我先斬后奏,已經聯系好了美國紐約sd律師事務所代理顧威涉嫌過失殺人的案子,希望盡己所能讓顧少減輕牢獄之災”
顧正林怔愣著“賢侄,你說的話我沒聽懂顧威那個畜生又怎么了”
江伍在一旁暗暗忖度馳家家主的話,他用的是“過失殺人”四個字,從主觀上改變了矛盾的性質,弱化了顧家太子爺的罪責,盡量激發聽眾的感官同情。而顧威被捕和梅之宜死亡的事情,任一件對顧正林而言都是滅頂之災。但是哪一個先講,哪一個后講,卻是需要技巧的,排列順序不同對人的心理會造成完全不同的接受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