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癥晚期的媽,非親生的爸,路都不會走的妹妹,和一個不得不照顧的好朋友的弟弟,陸川,你讓我拿什么跟你要孩子,休學嗎,還是倉促結婚,一輩子都不被人認可的那一種?”
“我不想成為第二個我媽!”
最后一句話,她幾乎是嘶吼出聲,那股子音量,嚇到了等太久尋過來,剛走到外面的歐陽昱。
也嚇到了她眼前的陸川……
“你想掐死我,我知道,有時候回想起來,我也恨不得掐死我自己。孩子是無辜的,他什么錯也沒有,就是想來到這個世上而已,我是他媽啊,我剝奪了他這個權利,你以為我心里不痛嗎?我晚上睡不著,我整夜整夜地做噩夢,有時候半夜醒來,我好像還能聽見他在洗手間里哭,我很害怕,可是我不敢告訴你,我怕你跟我一樣痛……”
“沅沅。”
陸川也哭了,眼淚從猩紅的眼眶里淌了出來,伸手想抱她。
江沅卻推開了他的手,她低下頭,胡亂地抹了一把眼淚,“不用了。如果我先前對你還有期待,這兩天,這種期待已經被你磨掉了。就這樣吧,我不想跟你談了。太累了,真的很累,我承認,你給過的快樂和放縱,我忘不掉。可這幾年的痛,我也忘不掉。我的痛苦不比你少,真的——”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于能比較平靜地看著他了。
陸川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干,聽見她說:“放過我吧,也放過你自己。”
好像一根繃緊的弦,突然斷了。
陸川怔怔地看著她,看著她眼眸里的平靜,神情上的鎮定,他能感覺到,在將所有的話說出來之后,她有一種解脫了一般,再也不想和他有絲毫牽扯的決絕。
他伸在空中的那只手,慢慢地,縮了回去。
江沅沒再看他,低頭啜泣了兩聲,整個人愈發平靜,最終,抬步走了出去。
她在外面洗手,又關掉水龍頭,漸漸地走遠了。
整個空間,安靜得像死了一樣。
他們倆在洗手間里待的太久了。
宴會都結束了。
江沅一路走到宴會廳門口,發現賓客們都走的差不多了,江鐘毓和歐陽昱憑欄立著說話,阮成君在一旁站著看手機,江明月和歐陽敏學在一旁跑跳著打鬧,五個人在等她。
另一邊,褚向東和女伴在聊天,看樣子在等陸川。
他那個女伴蘇琪是面對她站著的,抬眸看見她,便朝褚向東說了句什么。
褚向東一轉身,喚她:“江沅。”
江沅展開了一個笑容,朝幾人走了過去。
褚向東朝她身后擠了擠眼,陰陽怪氣地笑:“川哥呢,在你后面吧。”
“嗯,等會就出來了。”
江沅回答說。
神情一派自然,倒沒有絲毫忸怩。
褚向東忍不住感慨她內心強大,長吁短嘆地笑了兩下,一垂眸,發現不遠處剛才還跑來跑去的小家伙停了下來,歪著頭,黑葡萄似的兩只眼睛還挺大,盯著他看,有些呆呆的憨勁兒。
傻乎乎的,又不乏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