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四海把車鑰匙抄在手里,拉開車門,上了駕駛座,轉過頭看了楊小寶一眼。
楊小寶笑了笑,很識趣地上了后座。
在這件事情上,兩個人彼此都是心有默契的。方向盤必須在高四海手里,楊小寶也必須坐在后座。如果不這樣,至少其中會有一個人感覺不安全,稍有異動都會是兩個人一起粉身碎骨,同歸于盡。
高四海發動了警車,沿著盤山公路緩緩前行。
車子的儀表盤上顯示的時間已經是凌晨四點多了,東方只是微微泛白。盤山公路上空落落的靜謐無聲,只聽得見車輪碾壓柏油路面的滋滋聲響。
“好了,你現在可以說了。”高四海握著引爆器的左手一刻也沒有放松過,只用右手單手把握著方向盤,這里地形崎嶇,也不敢開得過快。他通過正中的觀后鏡盯著坐在后座的楊小寶,“關于二十年前中州市那件事,你都知道什么”
楊小寶淡淡說道“只有正確的問題,才能得到正確的回答。你問的問題錯了,你應該問,我不知道什么”
“很好”高四海狂笑起來,“那我現在問你,你不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的是你到底還能不能算是人”楊小寶冷冷說道,“為了達到目的,竟然不惜殘殺了別人一家八口”
“顧達該死他該死”高四海森然道,“我警告過他”
楊小寶說道“你也只是在說他該死,沒說他們一家該死。這說明其實你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你做得有多殘忍”
高四海閉上嘴,鼻孔里哼了一聲不說話了,耳朵豎了起來,專心傾聽楊小寶說話。
“兩個月之前,我跟羅九因為查抄歡樂賭場的事情,跟你們天道社結了怨之后,韋莊給了我一個文件袋,里面是關于二十年前中州慘案的卷宗材料。我雖然不懂刑偵,也不懂破案,可是看得豬多了,也大概知道豬肉是怎么吃的。我感覺得出來,對于這件案子,當時的辦案人員是下了很大功夫的。”
“案卷材料里面什么都有,有滅門現場的照片,還有各種當時你馬戲團里同事的各種旁證口供,把案情經過講得很透徹。可以說除了你這個兇手的供詞之外,什么都齊了,就只缺一樣你的滅門動機。”
“對于滅門動機,案卷材料里推測說,你跟你們馬戲團的團長也就是那個叫顧達的,跟他關系不好,作為領導他時常給你穿小鞋,所以你才殺他滿門。這個聽起來像那么回事,其實不對”
“因為你這種心理陰暗的貨色在馬戲團里跟誰的關系都不好,給你穿小鞋的領導也不止顧團長一個。要論個人私怨,顧團長在你的仇人名單上估計都排不上前五名。那問題就來了,你報仇報怨為什么要挑他下手”
“那時聽韋莊說你逃出國混成了什么狗屁亞洲賭王。當時我就一個印象,所有跟賭字沾邊的人物,不管成氣不成氣,那特么的幾乎都是利欲薰心,視財如命的貨色。這樣的人物怎么可能為了一時氣憤沖動殺人為了錢財搏一把還差不多,而且一定關乎到很大的一筆利益”
“所以我覺得這事兒不簡單,就找到我的警察朋友查了一下二十年前中州市的相關背景資料,發現在那一年中州市有件事很出名那里出土了一個大規模的古墓,還在你們市里就近搞了一個出土文物展。”
“說來也是巧了,那件滅門慘案跟文物展的時間剛好重疊上了,你所在的中州市馬戲團也在文物展的開幕式表演過當時的中州市長韋莊跟你同桌吃飯握手見面,也就是在那一次。”
說到這里,楊小寶停了下來,笑吟吟看著高四海“你還想聽下去嗎”
“當然聽了,就當是聽故事也不錯。”高四海面無表情,穩穩地把著方向盤,連頭也不回一下,下意識咬緊的嘴唇卻泄露了他內心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