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這個時候開始斷斷續續傳出人聲。
大房三房的人起身洗漱,不斷有人到井里打水,還有人到到廚房去想舀熱水,發現廚房還是冷鍋冷灶。
“喲,今個兒是怎么啦這個點廚房里連灶都是冷的,給孩子洗臉的熱水都沒有。”王春桃高聲道。
李招弟道“娘,二弟妹這是又不做飯了可別等男人下地回來,又吃不上一口熱呼飯。”
薛福道“二弟也太不像話了,下個地竟然還要爹等他。”
薛壯道“我今天說好去鎮上幫工,看樣子早飯是來不及了,我先走了。”
薛老太粗大的嗓門開始咒罵“老二人呢都什么時辰了,還不趕緊下地田里的活計不仔細侍弄,影響了收成,讓一大家子都吃西北風去”
“還有老二家的賤婦,這個點還窩在屋里,拉著男人不讓下地,自己也不做飯不洗衣,滿村里看看,誰家的婆娘像你這樣”
“真是什么鍋配什么蓋,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一家子懶貨”
“老薛家這是造了什么孽”
“一家子都是死人不成,還不趕緊死出來干活”
陳秋娘一心都撲在薛石身上,加上她平時在家被薛老太罵得最多,已經皮掉了,這個時候反倒沒怎么把薛老太的話當回事,左耳進右耳出,沒太注意薛老太在罵些什么。
薛順卻是氣得眼睛都紅了,雙手死死攥成拳,指甲都陷入肉里,差點沖出去跟薛老太拼命。
他兒子燒得這樣厲害,半夜請郎中,一大家子只當不知道,這時候還要指責他們一家,往他們身上潑臟水,這哪里是親人,說是仇人也不為過了。
薛雙雙攔住薛順“爹,你別出去,你說不過他們,我來”
薛雙雙心里生出巨大憤怒,頭腦卻出奇冷靜。
在這個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孝道大過天的時代,她必須小心再小心,不能讓人抓到把柄。
薛雙雙盡量語氣平靜“奶奶,石頭昨晚生病發熱,爹和娘守了他一晚上沒睡,這會兒吃了藥,才剛安靜下來。”
李招弟撇撇嘴“病得不嚴重吧要我說,二弟二弟妹就是太寵著孩子了,一點小病小痛就當成不得了的大事。小孩子哪有不生病的,發熱是在燒筋骨,也值得這樣大驚小怪。”
王春桃用一種大家都能聽見的聲音嘀咕道“可不,娘剛說有人躲懶不干活,雙雙就說石頭病了,這病得也太巧了吧”
薛福道“老二和二弟妹又不是郎中,石頭病了,他們守著有什么用這得耽誤多少事”
薛老太一聽,跟枯樹皮一樣的臉色更不好看了,狠狠“呸”了一口道“就你們二房事多,今兒這個病了,明兒那個病了,家里這么多活不用干了”
薛老太高聲道“看也看了,藥也吃了,還得人不錯眼的守著老薛家供不起那么金貴的人。”
“老二你給我趕緊下地去,老二家的去做飯。”
薛老頭吧噠吧噠吸著旱煙往外走,邊走邊道“我先去地里,老二記得把鋤頭帶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