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又走了,去找衛子夫探討一下漢朝滅亡的問題,她應該會裝模作樣的安慰一下我。他沒有什么知心朋友,呃,連普通朋友也沒有。說心里話的第一人選是衛青,第二人選是兒子,第三就是衛子夫。晃晃悠悠走到衛子夫住的地方,劉據被降職之后她搬走了,后來劉據官復原職有了自己的府邸,她又搬了回去,這些是劉徹都知道。
他沒有空著手去女人那兒的習慣,過去要帶上賞賜,現在也拎了一麻袋的稻谷。拎著麻袋走了過去,就看到劉據揪著頭發一臉痛苦呆滯的蹲在門口,嚇得他一把就把兒子揪起來“你怎么了你娘改嫁了”還有什么比這事兒嚇人
劉據呆呆的看著他“啊”
“你發什么呆啊你的宅子,你躲什么”劉徹一甩手,用半袋子稻米把他砸倒在地,大踏步走了進去。
看到院子里有四個人圍著一個人說話,他們穿著農民樣式的衣裳,而且不分男女都用手帕包頭,身上穿的還算干凈,卻算不上體面,不論是姿態還是語氣都透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土氣。這些衣服倒是有些眼熟,可能農民穿的衣服都差不多吧。
劉徹叫到“子夫他們是”
那四個人本來擋住了他的視線,讓開之后看到溫柔沉默的隔壁小哥成了中年人的樣貌。
常年在烈日下勞作,帶來了黝黑如純黑麥饅頭的膚色,還有一些奇怪的小斑點,臉上的皺紋比一個正常的中年人更深邃,眼睛和雙腮微微凹陷,看起來像是四五十歲,有一雙非常明亮眼睛,眉頭總是皺著,眉心因為常年皺著眉頭,出現了幾道深深的豎紋,看起來全家的重擔都壓在他一個人身上。
變老的小哥有點尷尬的叫了一聲“啊”
她不知道該怎么稱呼他,是過去的妮兒,還是再之前的陛下
兩種關系都是存在的。剛剛這些孩子們下來,說清楚了身份,劉據就跑出去冷靜去了,怎么陛下突然進來了
劉徹雖然早就知道小哥有九成九的可能是衛子夫本人,但在現在見到他還是非常震驚,甚至有些不安和困惑。他死的時候,小哥還是很年輕的,皮膚微黑五官端正,雖然瘦,卻很精干,和眼前所見的中年人十分不同。
是衛子夫么是的。從宅地劉據的神情中可以得知,就是這里,而他過去對此事毫不知情,但就是這樣的事才能讓他崩潰。
劉徹現在也很崩潰,張開嘴想說點什么,又不知道該說什么,看著三個純樸的鄉下婦人和一個村漢,難道這就是我親自生下的兒女嗎我,我我的兒女
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是悲傷嗎自己離開時她們還只是嗷嗷待哺的嬰孩,現在卻都成了陌生的成年人。還是失望我的兒女應該是天家貴胄,怎么會這樣村俗他們應該恢復到年輕時最快樂的樣子吧,為什么還是現在這樣,難道他們一直都很快樂父母雙亡了怎么還能快樂
兩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幾個孩子卻有點懵,他們只認出了父親,卻沒認出母親。看得出闖進院子里的人穿著他們見都沒見過的華美衣裳,潔白英俊,一看就是傳說中的貴族。這個器宇軒昂的、看不出年紀,只是威嚴的嚇人的人。
情不自禁的往后躲了躲,看向父親“爹,您咋啦”
“爹,俺們欠他錢嗎”
劉徹忽然想起來,多年以前他們也是這樣牙牙學語的叫著爹、娘。他心中忽然涌起一種奇怪的、如泉水般無法抑制的感情,非常想承認自己是誰。
但帝王的顏面控制住了他,心里的小人拿了一個大木盆扣在噴涌的情感上,并且跳上去壓住。他心里怪怪的,還是問“是你”
“啊是我。”
劉徹臉色并不好看,看到孩子們時能流露出他自己也沒覺察的母愛,瞪著小哥時卻非常憤怒,咬牙切齒“你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