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死就得到了禮遇,在閻君殿的畫中山中占據一席之位,來者彬彬有禮,送來了閻君的請帖、看起來就是竹片的令符、以及地圖和幾本書、一沓銀票。
王陽明慢悠悠的看了這些書,不急不緩的在陰間行走,觀察周圍的情況,看了許多感興趣的畫面。他的愛好太寬泛,從思想、哲學、書法、軍事、教育、農業均有較深的造詣,農業這項有點一般,只是親自扛著鋤頭種過幾年的地,沒有什么發明創造。盛名是一種牽累,他更樂于觀察這里的土地收成為什么比人間多,地府是怎么控制住黨爭的,軍事實力究竟如何,地府的淫而不亂的風氣如何成就。
半年就發現了,沒有水旱蝗蟲,難怪收成多。黨爭這件事觀察了很久,和京兆尹宋慈莫名其妙的成了朋友,時常過去喝茶聽八卦聊人生、驗尸和學問。很明顯,官員任命由閻君直接進行,不用人舉薦避免舉薦者動手腳,不能恩蔭保持純潔性,真正的混蛋直接下地獄來保持純潔性,人間無法借用這經驗。至于書法方面,拎著自己寫的折扇登門拜訪,基本上想見一見的人都能見到。巧的是這些人家里都有自己的書,有些還寫滿了批注。
具體的軍事實力不讓看,王陽明僅憑浮光掠影和在鬼門附近喝茶吃點心時看到的,就能斷定,他們很久沒經歷過大型戰爭了,以單人和小組為主。
淫而不亂這是因為缺乏作案的工具,大部分人只能過過眼癮、嘴癮,時間長也就淡薄了。
“十年了,是時候去拜訪閻君。”
這請帖塞在行囊里十年,也該去看看此間主人,看看畫中山是什么地方。
宋慈“你早就該去。”
他現在是京兆尹,以嚴肅務實、憐惜弱小被上任京兆尹舉薦。京兆府門口那兩列紋著生不怕京兆府、死不怕閻羅王的終于穿上了衣服。他雖然因為驗尸而名垂青史,現在沒有尸體、傷痕可驗證,但物證還是在的,有什么矛盾糾紛時,憑借物證能分辨清楚問題。
王陽明悠然道“不著急。”閻君也不急著見他,他也不急著見閻君,普通人有時候比君王更好看。觀察,思考,去做自己知道是對的、是應該做的事。“我忽然想見見朱夫子。”
心學和理學雖然不同,但不是二元對立,同屬儒家門下,他本人就常常和理學大儒談話。
理學同樣反對陋習,有些理學門人表里如一,也做到了知行合一,怎么說就怎么做。反對殺女嬰、反對裹足、反對殉葬寫進家規里,有些甚至嚴格到了禁制家中婦女打耳朵眼。死后才知道對自己的道德高標準嚴要求有多大好處,又發現某些好友剛剛去世就不知所蹤,只能懷疑對方是衣冠禽獸,私下里做了許多見不得人的事,以致于被下地獄。
說好了死后相逢再一起做學問呢
前往閻君殿前拜訪,遞上請帖。
“直接往里走就行我們這兒不流行遞奏本也不通傳,等一下”校尉打開一看“原來是王夫子,請請,我給您帶路。我們剛剛還在聊,您什么時候能來。您說這稱呼上真有點不好意思,孔子孟子列子文子,到現在程子朱子,我們要是稱您王子呢,不知道得問是哪國王子。要是不稱為王子呢,反倒不公平了。”
王陽明聽他的口音有古韻“你也是古人,此間既然流行不分先來后到直呼名姓,我知道是在叫我就可以了。”作古這么多年,還這么活潑,也是難得。
“好嘞。”校尉到了臺階下就閉上嘴,拾階而上,在殿外行禮“閻君,王子來訪。”
閻君驚訝的抬頭“稀罕事啊。”
“咱們這兒還有王子了”
“別的地府溜過來的那咱們可應該知道。”
“進來。”
王陽明忍俊不禁,邁步進去,抖了抖袖子,剛要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