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
這月傾池是一個矛盾至極的女人。
她懂音樂。
那簫聲中,聲聲情真。
月傾池是在真心實意的為這些死去的人安魂。
師妃暄能聽出簫聲中潛藏的東西。
聲聲悲切,盡顯深邃蒼茫。
她聽出了山河破碎,聽出了時事飄零,聽出了哀傷悲切。
簫聲嗚咽,終于停了下來。
睜眼。
月傾池看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三個女人,一個臉色蒼白滿頭冷汗童顏少女,一個癱倒在地一臉淚水哭的肝腸寸斷的女子,一個十分緊張,強迫自身目光不去打量地上尸身的丑胖姑娘。
幾乎同時。
眼眶溫熱。
一顆滾燙的淚珠正沿著左眼眼角淚痣滑落了下來。
察覺到異常,月傾池伸出食指輕輕的按著臉頰將那顆即將落下的眼淚橫擦而過。
這是什么
師妃暄見狀只覺得世上最為無理的事情發生在了自己的面前。
殺戮是真。
狠心是真。
無情是真。
哀怨是真。
悲切是真。
甚至,連那滴熱淚也是真。
世上怎么會有如此矛盾之人哪怕是邪王石之軒也沒有到這個地步。
這滴淚……
是惡魔的眼淚嗎
多么譏諷的慈悲啊!
怎么會這樣
怎么會這樣!
佛啊!
你睜眼看看吧!
一身武功廢棄,加上她出山之后雖然經歷不少,但從未真正的見過如此駭人聽聞的場景。
不覺間,在血腥氣的不斷刺鼻,在一具具尸身上的各種死前表情的沖擊下,在那簫聲的刺激下,師妃暄莫名的覺得自己的眼前景象好似出現了變化。
有大人。
有小孩。
有女人。
無數的聲音在她的耳畔回響。
質問她慈航靜齋的傳人為什么不去救他們!質問她佛不是慈悲嗎質問她為什么知情不報
你亦是魔頭。
你亦在為虎作倀。
你沒有資格在這里愧疚!
如此詭異的變化讓師妃暄忍不住的閉上了雙眼,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眼前這宇文府邸好似在一瞬間化作了一座燃燒的寺廟,恍惚中,師妃暄看到了一個女人正持著色空劍慢條斯理的進行著殺戮。
動作一絲不茍。
劍鋒不停。
慘嚎不停。
殺完之后,再奏一曲洞簫安魂。
“啊!”
一聲痛吟,師妃暄猛地抱住了自己的頭,佝僂著身子,跪在了地上。
“……”
目光幽幽,歪著頭笑著打量了一眼突然跪倒在地痛哭不已的師妃暄,月傾池眼眸深處閃過一絲詫異之色,隨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衛貞貞的身上。
痛哭不已的她恰恰是三個女人中最為清醒的那一個,也是最為哀傷的那一個。
宇文化及是真心。
衛貞貞則是被感動的動了真情。
衛貞貞只是一個小女人,她不懂國恨家仇,亦不明白正邪之別。她只懂一點的兒女情長,卻不知在這兒女情長之后便是英雄氣短。
雖然宇文化及稱不上英雄,只能是一介梟雄。
但,正因這份兒女情長徹底葬送了宇文化及自己。
“去吧!”
“不要想著殉情!”
“能夠替這宇文家收尸的人就只有你了!”
從衛貞貞身邊走過,月傾池越過跪倒在地痛哼不已的師妃暄,從面色慘白,一頭冷汗心神受創的白清兒身邊經過。
走出大門,來到外面。
驀然回首。
看著那牌匾上的字眼,又抬頭看了看天空的太陽。
月傾池笑了。
今天,果真是一個良辰吉日。
適嫁娶。
更適安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