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梁心里裝著的疑問,因為三房現在寡居三弟妹,男女有別,他不好過去,想著第二日到了學堂再問問章信鴻。
“想什么呢?”景蓮在給丈夫的洗腳盆里兌了熱水,還沒有兌涼水,看到他的腳往里伸,就連忙把盆子往外扯了點。
“剛剛在想事。”章梁訕訕說道。
景蓮的眉頭皺起:“能想什么?”
章梁說道:“教蒙學班的劉夫子,今天找到我了。”
“是信鴻又淘氣了?”景蓮的眉頭微微蹙起,想到了當時燒得通紅的章信鴻,還拉著章平的手,眼淚汪汪地一邊迷惘地說著,“我沒有爹爹了?!”
景蓮心思細敏,想到了那個時候的場景,眼眶都有些發紅,嘆了一口氣,“你也同劉夫子說一下,他這些日子心里也不好受,難得活潑些。”
章梁的表情更怪異了,“我當時也是這樣想得,劉夫子不是和我說信鴻淘氣,而是說的是,他這段時間在家里溫習了功課,還提前學了書本的內容。劉夫子以為是我教他的,但是我沒有啊。”
景蓮也是微微怔住,陷入回憶,不確定地說道,“我看到弟妹教他?”
章梁還記得自家弟弟,成親之前和他說過,鄔娘子不識字,他現在一臉茫然,就到了可以教人的水準?
景蓮小聲說道,“你也知道,信鴻這孩子沒了爹,這幾天黏人的厲害,沒發熱的時候,就是和娘在一起燒紙錢。”
那還當真是鄔盼巧?
景蓮和章梁兩人面面相覷,景蓮在第二天就得到了驗證。
她看到了大嫂的兩個孩子,跟著鄔盼巧在念書。
陽光從東邊窗攏入光,用輕紗兜住一部分的光,屋里亮堂堂得,又不至于會晃著眼睛。
擺了一個長長的書案,章文成正拿著筆,蘇玲瓏的手扣著他的手教他寫字。
因為是孝中,她穿著的是素色衣服,就連原本的繡紋都給拆掉了,頭發也只用了白色的發帶,面上不用脂粉,在光中浮沉里透露出的那點素雅和以前截然不同。
以前的鄔盼巧是顧盼生輝的,是俏麗的,在章平在場的時候,總是嬌嗔著,眼底都是笑意,有時候因為自己不識字有些自卑,但是在章平面前,又立即直起腰桿子,那種恃寵而驕的姿態并不讓人討厭,反而覺得格外鮮活。
現在的她,教人寫字,從骨子里都帶著一點書卷氣,好像是以前鄔盼巧說過的,最想要成為的那副模樣。
再看看弟妹懷中的孩子,景蓮就沒見過這么乖巧的章文成,那種“我認真地學寫字”都寫在了臉上,抓著筆桿子認真地做到橫平豎直。
妹妹文琳眼睛不眨地在旁邊看著,等到文成寫完了字,就對著蘇玲瓏伸手,蘇玲瓏換成了文琳,扣住了她的手,教她寫字。
章文琳被圈住,圓嘟嘟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還真是三弟妹教書啊,而且雙胞胎也是說不出的乖巧。
景蓮看著練完字了之后,還用炭筆飛速畫出寥寥數筆的畫,給兩個孩子講解三字經。
那畫作因為完成的很快,說不上栩栩如生,不過吸引堪堪滿六歲的孩子還是足夠的,奶聲奶氣跟著蘇玲瓏讀書,眼珠子黏在畫上都不肯挪開。
景蓮有個三歲的兒子,現在綿軟一團,看著蘇玲瓏這畫,都有些意動,要不要和弟妹討要了這些畫,回去給兒子啟蒙。
等到兩個孩子結伴走了,聽到了景蓮的話,蘇玲瓏笑著說道:“不過是畫著玩的,嫂嫂要就要拿去吧,晚點若是還有別的話,我都留給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