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江衡對她含糊的回答有些不滿,預待再問,卻被衛氏輕拍了下手背,這才把后續的話咽了下去。他不欲在這魚龍混雜的地方久待,只掃了一眼,“你收拾一下。咱們歇個腳,就準備走了。”
江茗讓出門,既客氣,也無過分熱絡:“不進來坐坐嗎一路奔波,好歹喝口茶。”
江衡雖不愿,但耐不住衛氏想看看江茗現在住的地方,便心不甘情不愿的進去了。
小院如同外面看到的一般窄小,過了小院,只有一間屋子并一個小廚房。江茗將兩人請到樹下,那里有張石臺,旁邊放了幾座圓凳,細細碎碎的光穿過樹蔭,灑在人身上,既掩了焦烈的太陽,又不過度陰涼。配上樹下自由生長的閑花野株,倒別有一番雅致的風味。
江茗煮了水,又端來白瓷的茶盞,“兩位稍等,我去收拾些東西。”說完,她便朝屋內走去。
衛氏四處打量,半晌,嘆了口氣:“也不知她在這地方住了多久,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江衡冷哼一聲:“好好的宅子不住,非要搬到這腌臜地方。”
衛氏見了江茗之后,滿心思都是如何彌補,此刻便幫著江茗說些好話:“我看她談吐倒也不是小家子氣的,煮水泡茶也做的麻利,像是做慣了活。雖聽人說她得養父寵愛,但誰又知道呢。若是真寵,必不能讓她連日往外跑,也不會讓她干這些下人做的事。若是有些毛病,也不礙事的,我們將她接回家,好好教養。臨安同華京相隔千里,這里的事情就當做前塵往事,一并割舍掉便是。”
江衡聽她所言,覺得正是這個道理,千山萬水,之前的事情就當做沒發生。
江茗從屋子里出來,手上捧了個木頭箱子,身上背了個黛色的棉布包袱:“好了。”
衛氏指著那只能裝下三兩套衣裙的小木箱,有些訝然:“就這么多”
江茗點頭:“就這么多。”
衛氏和江衡面面相覷,別說聽那劉大媽說她貪了陳家家財,就算是普通人家搬遷,也絕不可能只有這么一點東西。換成衛氏,這小木箱都不夠她裝首飾的。
那車夫連忙走上來,把小木箱接過。江衡夫婦也沒問江茗可有什么要交代,亦或同什么人需要道別,帶著她逃也似的走了。
江茗前腳剛走,后腳那不甘寂寞的叔嬸就給她找好了婚事,便是那老鄉紳。只因老鄉紳兩任夫人都死得蹊蹺,再也沒人愿意把自家閨女嫁給他,只有江茗這叔嬸,還從中撈了一筆聘禮。等到他們來青貫巷尋江茗,這才發現早已經人去樓空。
江茗此刻正靠著衛氏坐在馬車當中,道路顛簸,搖晃的她昏昏欲睡。她想著除了江衡,大抵沒人再有這福氣,能如此正大光明的靠在這溫香軟玉腿上。
她心知,此番去京,乃是自己人生的轉折。自此之后,這大好河山之中,她無一人可以憑依,但也無人可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