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茗本不想同這江宛一般見識,只管自己在江府的這段日子過舒坦了就行,誰知對方竟一直趕著往上湊。她思慮清楚,便故意說道:“我有些累了,日后再說吧。”說完,又闔上眼睛,靠在馬車車廂壁上,假寐過去。
江宛見江茗態度冷漠,拿不準她回去到底會不會同衛氏講起,一時心里七上八下,吊的難受,再看江茗的時候,眼神里便多了些惡毒。
…………
那邊殷楚回到同江茗相遇的峻崖園,繞過石墻一般的假山,眼前豁然開朗,便是一處避風小屋。那小屋藏在諸多松柏之間,顏色青蒼,又被巨大假山遮掩,只一眼難以發現,但殷楚偏偏輕車熟路,顯然對此地實為相熟。
那小屋之中正有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面容消瘦蒼白,只有那雙黑漆似的眼睛泛著活人氣。明明還是秋末,他卻已經裹著一張冒鋒的毛氅,靠在炭爐邊上,沖殷楚說道:“我以為你會速去速回的。”
殷楚替那書生通了通炭爐,又加了兩塊灰炭進去,“看見點好玩的東西,耽擱了片刻。望回可用過飯了”
書生慢慢的點了下頭:“是什么好玩的東西”
殷楚想了下,嘴角勾起:“聲色俱麗,可堪西子之景。”
望回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問道:“宸殤會今日竟請了歌姬來”
“歌姬”殷楚不解。
“臨安府有三湖,有人云‘湘湖為處子,眠娗嬌羞,尤及見其未嫁之時;而鑒湖為名門貴淑,可欽而不可狎;而西湖為曲中名妓,聲色俱麗,然倚門獻笑,人人得而媟褻之矣。人人得而媟褻,故人人得而艷羨;人人得而艷羨,故人人得而輕慢。”
殷楚眉頭漸蹙,閉著眼睛嘆了口氣,似笑非笑的搖頭,“竟被暗罵了一番。”
望回有些驚訝:“竟是有人將世子比做這西子湖”
殷楚把江茗那珠釵往桌上一拋:“還是被個女子罵的。”
“我竟不知,宸殤會中竟然還有女子敢觸世子的霉頭。”望回笑道:“是哪家的閨秀”
“江衡府上的。”
望回略一沉吟:“江宛她何時也有如此氣魄”
殷楚往后一靠,大大咧咧的躺在席子上:“是另一位,之前一直流落在外,如今找回來的。”
望回笑道:“那她必然在外有些歷練,才能有如此見識。”
殷楚看著這小樓上的橫梁,嘆了口氣:“是啊。只見一次,便能看出我在這華京當中的處境。豈不是人人媟褻,人人艷羨,人人輕慢嗎”
望回只道:“時日未到罷了,世子莫急。我聽說,那臨安府的大掌柜要來華京,想來是欲在此處做生意。”
殷楚聞言一笑:“來得好,正缺錢呢。”
望回點了點頭,說道:“聽聞這大掌柜的三兩年就富甲一方,手段高超。你這如意居天天入不敷出,得向他多多請教請教經商之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