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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兩人又喝了許久,殷楚不勝酒力,開始胡言亂語,喬靳這才離去。
誰知喬靳方走,殷楚便坐起身來,只沖著棉布簾子后喚道:“望回,快出來吧。”
帷帳掀起,望回緩緩走出,望回裹了一襲皮毛大氅,手中捧著個暖爐,面色蒼白,雙目點漆。
殷楚此刻臉上已經沒了方才那股無賴樣貌,顯得清正端方,他苦笑著說道:“望回,你看你出的什么主意還要找滿盈香的姑娘來,我名聲已經夠糟的了,你還要再給我按上一條好女色,我可要擔不住了。”
望回笑道:“這般荒唐,只有世子能擔得起。”
殷楚走上前去:“擔不得擔不得,幸好喬掌柜救我,不然我對著那些姑娘,不知該怎么演下去了。”
望回拱了拱手,說道:“世子又得了筆財,恭喜。”
殷楚反而嘆了口氣:“望回,咱們這是做了虧本生意啊。”
望回不解:“為何”
殷楚說道:“你可知太和樓若開到京城,對擂的可是哪家”
望回:“必然是玉風閣了。”
“玉風閣又是誰人的”
“如今右相,國舅蕭羅。”
兩人口中的蕭羅,正是當今皇后的親兄,太子的親舅舅,深受圣寵,擔右相之職,權柄過人,可謂一門榮光。
殷楚點了點頭:“望回乃是君子,對于此等商人的彎彎繞必然不懂。這喬靳打的算盤,正是讓我當他的依仗,同國舅對擂。”
望回驚道:“他不去求他人,竟來找了你這手無權柄之人”
殷楚笑道:“這便是他精明的地方了。官商之間,雖有利益勾連,但涉及到前途站隊之時,官哪里管你之前給了多少好處,只恨不得把你一起抹掉。可找我便不同了,我手無權柄,游離于權勢之外,眾人看我富貴閑人,卻得圣寵。加之我在外處事荒唐,即便是國舅爺,也不敢來我這里尋晦氣。太和樓這便站住了。”
殷楚越想越覺得有趣,又說:“喬靳手下生意無數,每每在新處開店,便有壽謙票號跟著,之后開花散葉,越做越大。太和樓之后又有其他商鋪開來,俱都可以暗處打著我的名號。而他只用了太和樓的兩分利,就得了這天大的好處,你說我們是不是虧了”
望回:“世子既然知道,卻應了下來,必然有自己的斟酌。”
殷楚將桌上酒盞一飲而盡,涼酒入腹,刺的他一身清明。他抬眸,之前戲謔荒唐的目光俱都沒了,雙目只如這漆黑之夜中的一顆寒星似的。
他緩聲說道:“這喬靳初來華京,蕭羅便已經著人找過他了。我去那晚風樓的時候,桌上還有溫茶兩杯。可見他在那隔間當中,原與人談著話,卻被我打斷。我猜想那便是蕭羅游說之人。他見我時,頗有驚喜之色,大抵因我突然出現,替他解圍了。他既不愿意同蕭羅同流合污,也不愿做山西災民生意,此人胸懷正直,乃商人之中翹楚,我哪舍得再從他那里挖銀子呢”
望回點了點頭:“世子愛才,看的透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