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茗將腰間的絲絳纏好,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對飛浮說道:“回去再說。”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再推開門時已經絲毫看不出剛才的蒼白,好似真的只是去換了件衣裳。倒是江劭看了她一眼,撇了下嘴:“怎么換了件衣服的功夫,人黑了這么多?你是把臉上的粉也一起蹭下來了嗎?”
江茗:“……”
兩人走回正殿,江劭又說了她兩句:“你不同宛姐姐爭太子的婚事,倒是懂事,可那昭南王世子卻絕非良人。剛才說給世子的那句話,如今也說給你,切莫因他長的好看,便動了不該動的心思。你若是能說動母親讓我去延慶道,我便給你尋個好些的世家公子。只是你回去要好好跟著母親學些規矩,出去別污了府里的名聲。”
江茗是看出來了,因著衛氏性子軟柔,不怎么管府里的事兒,江衡常年在外,這江劭硬是把自己當做府里的大家長了。雖然年紀尚小,卻一門心思的要維護江府榮光,就是看人的眼光有點問題。不過俗話說“親不隔疏,后不僭先”,他自然是對江宛更好些。
兩人回到正殿宴席,江茗這回便裝作乖巧女兒的模樣,蹭到衛氏那里,依偎在衛氏身旁,仔細聽她同那些夫人們聊天。
周圍夫人見她這般,都沖著衛氏笑:“瞧瞧,這真是親生的女兒,才回來沒多久,就已經這么親了。”
“看著這模樣,我猛地還以為看見了年輕的大將軍夫人,而自己,也還年輕著呢。”
江茗聽著,眼睛卻在人群里尋找殷楚,見他已經在行酒令最熱鬧的那桌旁站著,手上拿了一支梨花簽子,搖搖擺擺,就是身上那件大氅沒了蹤影。周邊的人雖不敢趕他,卻同他保持著些許距離,省的惹禍上身,倒真是熱鬧里的一抹凄寂。
殷楚原本看著桌上,此刻抬眸看過來,于江茗對視一瞬,嘴角微微勾起。
江茗連忙把目光移開,又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思忖著什么時候才能回去自己的小院里,昨日的那個話本還未看完,不知里面的人到底怎么樣了。
下一刻,江劭走了過去。殷楚硬是拉過他:“等你好久了,怎得這么慢?來。”
眾人皆看向江劭,不知他何時同殷楚這般要好了。江劭苦不堪言,卻又不能甩開他的手,便只好被他拖著。這桌俱是些年輕人,玩著玩著就忘了這茬,江劭又在年輕人里算是有趣的,一來二去,殷楚周身的那空曠,便也漸漸被吞沒了。
夜色已晚,江茗已經有了困意,但她卻不敢睡,生怕再出什么事兒,終于熬到出宮的時候,便緊跟著衛氏,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待走到一半時,突然聽到蹕道旁有人哭喊求饒的聲音,那聲音尖細的好似女子,卻又帶著不陰不陽的氣息,在這漆黑空曠的宮宇當中顯得格外可怖。
江衡皺了下眉,問道:“這是怎么了?”
送他們的內侍低著頭,回道:“方才有個小內侍,不小心傷了太子的手腕。傳太醫過來瞧了,說是傷的不輕,好些日子不能亂動。這便罰他吃板子。”
他這頭解釋著,那邊的求饒聲卻是越來越低,到了后來,只成了斷斷續續不成調的嗚咽,再往后,便連聲音都聽不見了。
衛氏輕輕地嘆了口氣,原想說點什么可憐的話,卻也礙著這是宮內,不敢說出口。
江茗自然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兒,殷疇手腕被自己這么猛地砸了,必然要找個替罪羊。她之前在那房子門口也是故意陷害那小內侍,讓殷疇知道他收了自己的銀票。之后便不管是江劭來,還是殷楚來,俱可以算在這小內侍財迷心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