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她又開口提這件事兒,喬靳便不得不吃了一驚。
喬靳開口說道:“這……掌柜的當日不是說華京城不開這項嗎?”
江茗應了一聲,說道:“這事兒當初不做,是怕名不正言不順。華京城乃大胤中心,每日外省來人無數,若都拿著咱們的交子去用,怕是會引來金銀交引鋪的不滿。可如今時機卻剛好,那新調任的戶部尚書阮慶是個財迷,連賣官這事兒都做的出來。咱們去和他周旋一下,補了金銀交引鋪的虧空,讓壽謙票號從華京開始,交子一項往北邊擴。”
她說的輕描淡寫,但這背后的工程卻不小。每每有這樣的舉措,喬靳就負責去外面周旋,江茗負責內事,忙的并不比別人少。若是交子這項往北邊諸州去了,她定然又要忙的焦頭爛額。
往先她是在臨安府自家院中,常常幾晚都睡在壽謙票號,這還好說。如今一邊要當著鎮國大將軍府的嫡女千金,一邊又要弄這頭的事兒,疲勞可想而知。
喬靳想到這般,覺得掌柜是時候好好歇歇,之前出海曬成了麥子色,如今到華京好不容易養的白白嫩嫩的有些姑娘的模樣了,怎么好又疲下去呢?
他便說道:“當日掌柜的不是說在華京待不了多久的嗎?為了這片刻的事兒,去補金銀交引鋪的虧空,咱們還虧不少呢。”
江茗嘆了口氣,輕聲說道:“在這處是待不了多久,可能待一天,就做一天的事兒吧。盡人事。”
喬靳越聽越覺得不對,平日里掌柜的信奉的都是我命由我不由天那套,今日怎么顯得有些頹喪?
他不由得問道:“掌柜的,可是出了什么事兒?”不然掌柜的也不會做這虧本買賣,那阮慶若是個獅子大開口的,光金銀交引鋪一項的虧空,往日就能讓她心疼不已。
“沒事兒。”江茗抬頭看著喬靳:“這點兒虧空咱們還是吃的下的,也辛苦你剛忙完了太和樓和壽謙票號,又要去與人周旋。”
“這倒不打緊,本來不就是做這個的嘛。”喬靳回道。
江茗點了點頭,又說:“對了,各地壽謙票號的市籍登記,都暗中轉到我的名下吧。”
“好。”
喬靳聽了這話心里微酸,明面上這些東西都是在他的名下,私下江茗卻和他有著文書約定。他也是老實人,并不會做些胡亂事兒將這些占為己有。可如今江茗卻要將壽謙票號都轉回自己名下,并不是不信任自己,而是交子一事,可大可小,她這是怕引了狼來連累喬靳,到時候便要自己一人承擔。
可喬靳就是搞不明白,明明銀子是虧的,人也涉險,為什么掌柜的非要發行這個交子不可?
他自然不知道,江茗只是想減少北方的銅錢鐵錢發行,以免北胡從中套取大量金屬,化鐵錢為干戈。
她并非想管大胤之后會變成什么樣子,只是不想那些銅錢變成一把把武器,在雍陽城下,用在殷楚身上罷了。雖然知道自己這么做也不過是杯水車薪,但誠如她所說——盡人事。
這是她想了許久,踟躕了許久,決定為殷楚做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