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茗開口問道:“你那話本十分好看,我看了好幾遍,筆力虬勁,用詞生津,為何后來不寫了?”
陳青歌被她再次打斷看書,嘆了一口氣,這才將書仔細合了起來,站起身來,和江茗保持著一段距離,說道:“京中貴女如今便都是這樣的嗎?想要才情,便應自己去讀圣賢書。家中明明有那些書籍,為何又要在外面尋代筆,豈不是自欺欺人?”
江茗這才明白過來,這陳青歌是將自己當成來找代筆的貴女了。可京中真的有人做這種事兒嗎?否則以這陳青歌的才情,那不早就名聲在外了?
弄清楚了陳青歌排斥的原因,江茗這便清了清嗓子,語氣如常的說道:“我來并不是找院主做代筆的,對那些名聲也并不在意,而是來和院主談生意的。”
陳青歌見她神色不卑不亢,絲毫沒有求人的模樣,又聽她這么說,臉色這才稍稍好些,但仍推拒道:“陳某才識淺薄,難登大雅之堂。”
江茗扯了下嘴角:“沒人讓你登大雅之堂。我因機緣巧合得讀院主的話本,覺得頗有意思,想請院主再寫一本。這便是定金。”飛浮遞上去一張銀票。
陳青歌看了一眼,上面的數字讓他有些疑惑。自己之前寫的那本也未有這么多銀子,更何況這人還說是定金?
江茗見他猶豫,解釋道:“無需全書寫好再拿給我看,每隔兩日我便會派人來這兒取,能寫多少便交于我就好。每次根據字數多少,我會再支付你一定銀兩,寫的精彩,也有額外的打賞。”
現今輪到陳青歌覺得江茗奇怪了,市面上那么多話本,她為何偏偏就挑了自己這本?這些銀子將那些書都搬回家都可,為何偏要讓自己現寫?
他開口說道:“之前那本,實是為了糊口草草之作,并未見得多好。”
“已經很好。”江茗說道:“院主也無需緊張,若是前面寫的好了,我便會結印成冊,署名自然還是落蒼院主。倒時再根據市面上產生的盈潤給你分成。”
這對陳青歌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下的餡餅,他如何不知,這一冊話本手抄出來不過十來本,租借出去也不需多少文錢,利潤幾乎少之又少,哪里抵得上眼前這女子出手的銀兩?他未免有些猶疑。
江茗又說:“這些定金足夠你衣食無憂生活一段時日,你盡可自由支配,就算之后寫出來的文章不盡我意,我也不會收回。有了這些銀兩,你也無需去歌姬坊里寫詞彈曲,吃飯洗衣可以請小武的阿母,若有需要什么書籍,你只管開口同來取文章的人說便是,一切供給皆由我出。只望院主能寫出一本好書,讓我看了滿意。”
陳青歌見眼前女子說話十分有氣派,好似有種運籌帷幄的感覺,絕不是普通貴門能養出來的那些女子。他低頭看了一眼那張銀票,沉默許久。
江茗在旁等著,她心底是有些不耐煩的,知道這些書生最為惱人,明明沒銀子卻要清高,好似這清高能吃能喝一般。但不認同不代表可以不尊重,每個人皆有自己的選擇和底線。而自己是從現代來的,和很多古人的觀念格格不入。也許從某些角度來說,她是對的,但卻不可以橫加指責他人的生活和信念。
過了片刻,陳青歌這才緩緩的抬起頭,說出自己的回答:“好。”
江茗滿意離去。
自打春日漸漸暖起,水都化了凍,這水碼頭上人來人往的便愈發多了。華京城處處種著些桃樹梨樹,待到春日芳菲時,滿城便盡是翩躚花瓣,清透的白,嬌嫩的粉,纏繞著新出芽的軟綠,一幅旖旎人間的畫卷。
因著人多,飛浮自然格外警醒,她的目光落在了遠處兩個行色匆匆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