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廚子想來畢竟只是個顛勺的,平日里見過大人物的機會也少,又是個男人,不好口舌,翻來覆去講的都是廚房里的事兒。今天誰和誰鬧別扭了,明天誰多灑了一勺鹽被管家罰了,后天切肉的不小心切掉塊肉。聽得江茗昏昏欲睡。
“方才說那魚生,我也想起來了。國舅爺鮮少拿這個來招待客人,因為沒人敢吃啊。可有一會兒,還真有個人來了,國舅爺讓廚房切了幾大盤子的魚生去了。”那廚子突然說道。
江茗抬眸問道:“什么人這么對國舅爺的胃口?”
廚子尷尬笑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人物,也沒聽別人提起來過。想來應該不是華京城的什么大官兒。”
江茗撐不住困意,擺了擺手,讓廚子下去了。這才轉頭對殷楚說:“你平日里可聽過蕭羅愛吃魚生?”
殷楚答道:“并不知道。我只知道蕭羅喜歡吃魚,但并不知道是魚生。”
想來也是,華京城里食肆各類,海邊往里不停的送生鮮魚也是正常,蕭羅位高權重,吃點魚怎么了?殷楚能知道他喜歡吃魚,眼線已經十分不得了了。
江茗思忖片刻說道:“大胤人不好吃生魚,即便是閩州漁戶,也定然是烹煮了才吃。蕭羅可曾出過海?”
“未曾。”殷楚答道:“蕭羅甚少出京,唯有幾次也是去西北方行兵,那里離海更遠。”
江茗將食指伸到唇邊,輕咬關節,片刻后說道:“甕賀國的人喜歡吃魚生。”
殷楚皺起眉:“你的意思是……”他隨即否決了這一點:“蕭羅自小生在華京城,甚至未和甕賀國的人打過交道。”
“可是沒有人會一定在初一十五吃魚生的,這聽起來倒是有點像某種儀式。”江茗說道,“況且他和本家關系不好。”
“這便是他聰明的地方。若他帶著本家一起榮華富貴,只會引來皇上的猜忌。可他這幅不管蕭家如何的模樣,只護著皇后娘娘,便讓皇上覺得他是一心一意為了皇上。”殷楚說道。
江茗想了片刻,開口說道:“我去尋陳青歌的時候,曾在水碼頭看到了皇后娘娘。”
“皇后?”殷楚低聲說道:“皇后為何會去水碼頭?”
江茗說道:“有艘船,看著蹊蹺,不是內陸江河水道上用的船。有撞角,撞角上有方形魚紋。上面下來的人和皇后見了面。但說了什么我并不知道,當日只是覺得奇怪,才掃了兩眼。”
莫不要說皇后身份尊貴,就算是華京城里普通人家的女子都甚少去水碼頭,這原本就是怪異。
殷楚思忖片刻,問道:“你可看清楚了,確實是皇后?”
江茗點頭:“飛浮比我看得清,她說是就一定是。要不然就是長得和皇后一模一樣的人,試問天底下怎會有這么巧的事?”
兩人將線頭一串,心里便隱隱有了個猜測。蕭羅、皇后同甕賀國有著不同尋常的關系,方才廚子所說那切了幾大盤魚生招待的,說不準也是甕賀國的人。
只是蕭羅與皇后,一人權傾天下,一人是后宮之主,為何要和甕賀國的人攪在一起?更何況兩人還都是在華京城里出生長大的。
“本來想聽聽他有沒有什么小癖好小把柄的,結果好像誤打誤撞聽了不得了的事情。”江茗說道。
殷楚沉默片刻,說道:“有沒有紙筆?”
“有。”江茗從袖袋里掏出自己平日里備著的墨袋和金屬筆,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