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群山,雪痕仍在。
前方是殷楚撥的將士開道,中間是雍陽關外的流民和疏散的百姓,江茗和飛浮走在后方。隊伍延展成一條細線,在崇山峻嶺中緩緩向前,
像是螞蟻結隊的細線。
大抵,在造物者的眼里,他們便是這樣微不足道的生命。
甚至在靖文帝的眼里,他們也是這樣。
走了許久,江茗回頭看著下方的雍陽關。
此刻,雍陽關已經成了個半大的長方盒子,燈火沒有往日那般璀璨,像是一團忽明忽滅的燭火。
一場雨,便能將它澆滅。
可就是這樣的一座城,殷楚就在其中。只要他還在,自己走的這條路就不會有任何危險。
他是屏障,也是遮風擋雨的傘。
江茗深吸了一口氣,拉了拉頭上的遮帽,繼續前行。
她要為殷楚安定一個華京城,雖然以她的能力不能做到盡善盡美,但華京城中仍有許多人在,她并不是孤身一人。
山路并不好走,但為了活命,百姓也只好把苦往肚子里咽,一路跋涉。
年紀大的人跟不上隊伍,
也有人主動去攙扶;孩子們也像是瞬間長大了,不在吱吱呀呀的吵鬧,都緊緊拉著父母的手。江衡的棺槨在最前面,搖搖晃晃的,是無聲的號召。
人雖不在了,但那股魂氣仍在,那股氣勢仍存。
大胤的脊梁,不是說斷就斷,說折就折,它在每一個人的心里。
江茗和他們同吃同睡,沒有半點例外,就像是個普通人一般。她沒有從殷楚那兒帶走太多糧食,只要翻過這座山,她便能想法子給他們吃上一頓飽飯。
跋涉讓每個人都灰頭土臉。無論是什么人,無論之前過著怎樣的日子,此刻他們都毫無差別,只是為活下去而蹉跎的生物。
江茗心里算著時間,她怕來不及,殷楚還需要自己。可他拜托自己的事情,自己也會努力做到,不讓他分心。
靜下來的時候,她有時也在想,原書里的情節,原書里的殷楚,到了這時候身邊究竟有沒有人能幫他會幫他?還是最后只能看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去?
愁腸百轉,只是為了那一個人。
江茗不斷的催促前面帶路的將士,讓他們走的再快些。可將士也無奈,畢竟這帶的老弱病殘都有,平地上行走尚不快,更無須提著曲折山路,如今這速度已經不算慢了。
江茗只好訕訕的走回去,再朝山下看。
如今的雍陽關已經看不見了,早已經被群山遮擋。她在想,殷楚是不是知道這一趟要好久,所以才讓她來的。人有一個目標,便不會想太多。就算最后萬事已成定局,消磨的體力也不足以讓她難過,亦或是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