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走到江劭身旁,低聲說道:“今日這些來的人,你都要看好。能來祠堂祭拜的,并不一定是真心祭奠,甚至有人想在棺槨上撒泡尿也說不定。但此刻能到城門外的,至少都是會護著你的。你在一日,江家便不會倒。”
江劭點了點頭,父親去了,母親扛不起擔子,府中有什么人情往來,哪些是父親的知交,她甚至說不清楚,全不如今日聽了看了來的直接。
他低聲對江茗說:“阿姐,是你在一日,江家便不會倒。”
江茗低頭看他,微微笑道:“你誤會了,我和江家并未有什么深遠關系,如今我是昭南王府的世子妃。”
江劭抿了下唇,也不再說什么。
接下來來的人,倒是出乎江茗的意料。城門內走來十幾個青年人,為首的是豐弗和陳青歌,陳青歌手上還拿了一張白紙。
見了江茗,他們微微點頭,徑直走到棺前行禮。
陳青歌手上拿的竟然是一張“祭將軍文”,便在這棺前朗聲念了起來。待念完,點了火燒成了灰。
豐弗走到江茗身旁,低聲說道:“茶茶,辛苦了,這一路應當不平坦吧?”
江茗輕笑道:“還好。這些人是……”
“晉江書社的。”豐弗轉頭看她:“我們聽聞這事兒,便都來了。”
慢慢的,人來的越來越多,很多人就站在城門里面張望,有些人是看熱鬧的,有些人是真心實意來祭奠的,越聚越多,將城門堵了個水泄不通。
皇城司的人一見不好,竟然還有百姓慢慢朝這處涌,便推著人向后帶,手上長矛寒光畢露,嘴里大聲呵斥。
后面的人不知道,還在往前,前面有人被擠的摔了,場面一時混亂。
那一開始和張赫頂嘴的人見狀,在后面喊了一聲:“怎么了?!人家在前面戰死了,咱們華京城的百姓,就不能過來磕個頭了?!推什么推啊?!”
守城兵卒見狀,一把揪過他來,往城墻上用力一按。
“艸!有本事你去前面殺北胡啊!在這里試什么本事啊!?”那人也是個暴脾氣,胯骨被這么一推弄得生疼,張口就罵。
晉江書社的人見狀,紛紛走上前去:“放了他吧,他也沒說錯話。”
“可不就是,有本事去前面殺北胡!”
“拜拜大將軍怎么了?!大將軍七歲就在延慶道了,三十多年戍衛邊疆,還不夠你磕個頭的嗎?!”
“知恥!”
鬧到這么大,江茗終于等到了宮里的消息——送江衡尸首回江府。
江茗抬了下手,將士便將棺槨抬了起來,慢慢的朝華京城里面走去。周圍的百姓無需皇城司開路,自覺分成兩排,讓他們過去。然后跟在這棺槨后面,一步一步的走。
沒有滿街的白絹素麻,沒有開道的哀樂,沒有行在前方的牌位,什么都沒有。
但江茗想,或許對于江衡,這便是最好的喪禮了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