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閉的正陽門前,江劭已經不知站了多久,他的膝蓋在抽痛,江家的那面旗仍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身上的傷口都在疼,可他仍站著。
他身后的百姓越來越多,人群中有人小聲問道:“這是怎么了?正陽門怎么關上了?”
“太子殿下關的,聽著他們說的,好像皇上暈倒了,華京城的大官兒都進宮了,怕是要出什么事兒。”
“那江劭在這兒站著作甚?怎得還一身的傷?”
“嗨,太子殿下動的手。江家這位是想進宮救世子妃,勢單力薄的,哪兒能讓他進去啊。”
“世子妃義賣也沒什么事兒啊。世子在雍陽關抗敵,閩州的糧進了倉就沒出來過,臨安府加收的賦稅糧食聽說被送到了溫天城去,國舅爺想遷都呢。”
“皇上能讓他遷?”
“如今皇上不是病了嘛。人家畢竟是太子親舅舅。”
“那也不能遷都!遷都什么意思?糧食直接放溫天城準備好了,雍陽關就不管了?聽聞延慶道之前的軍糧被拿去救災,也一直都沒還上。你說鎮國大將軍怎么戰死的?說不定呢。”
“嘖,你再這么亂說,小心也給你抓咯!”
“我現在還怕抓?遷都華京城的百姓怎么辦?跟著走嗎?家都不要了?去要飯不成?你知道遷都什么意思?也就是這片兒以后都不是大胤的了,這就要拱手送出去了。”
“放屁!雍陽關還沒破呢!”
“萬一呢!沒糧食吃了誰有力氣打仗?鎮國大將軍都戰死了,你忘了十多年前北胡直接到了華京城外的事兒?”
眾人身后有群書生走來,為首的是豐弗和陳青歌,正是晉江書社那群書生。
陳青歌走到江劭身旁,一手攙住他,沉聲說道:“別把你手中這面旗子摔了。”
江劭身子松快了些,沖陳青歌點了下頭:“多謝。”
豐弗站在江劭另一側,像他祖父那般,抬頭看向正陽門的上方。
“正陽。”她輕聲說道:“正陽顯見,覺悟黎烝。”
在她身后,晉江書社的人排成一排,神態肅穆。有人開口說道:“江家世世代代戍衛大胤江山,江家這面旗子后面,何時不是千軍萬馬?”
“正是。今日沒有千軍萬馬,吾等便做這千軍萬馬。”
人群里有人聽見這話,跟著說道:“沒錯!老子是大胤人,祖祖輩輩都是大胤人!還能給北胡當狗去?”這人年紀大,說的氣急,聲音大了些:“老子以前也是打過仗的!這江家是世世代代都戍衛邊疆,如今就剩這么一個了,還能看著他受苦不成?!”
這人深吸了一口氣,往前邁了幾步,站到晉江書社的人身旁。
一個,兩個,三個,人群涌動,此刻江劭身后就像真的有千軍萬馬一般。
是誰說,百年風骨,無用?
未過多時,眾人身后傳來了轟隆作響的馬蹄聲和腳步聲。不是一匹馬,不是一個人,踩踏在這華京城的石板路上,發出巨大整齊的聲響。
魏風凌行在最前,身旁是威武將軍,身后跟著的是華京城外的駐兵。
“勞煩各位百姓。”魏風凌開口說道。
他翻身下馬,走到江劭身旁,沖他點了下頭:“旁梓辛苦,世子妃可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