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雋回去后,跟顧成雄一起用晚餐。
飯畢,顧成雄把陳雋叫去了書房,照例問了他在學校的學習情況,末了,顧成雄忽然抬起稍顯憔悴的病容,一雙眼漆黑有神,看不出絲毫疲態。
他深深地看了眼面前這個安靜的兒子,嘆息了一聲,道:“人老了,總是會不斷回想以前的事,我跟你媽認識的時候,她才十八歲,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紀……”
那年,他還很年輕,意氣風發,跟幾個朋友突發奇想,決定騎行,到離a市很遠的d市某著名景點看雪山,中途他出了意外,右腳骨折,不得不中斷了這次騎行,在附近某個民風淳樸的小村莊歇下,而他的朋友則繼續前行。
陳雋母親陳秀容,是村里大夫的女兒,長得很漂亮,不過因為小時候發燒燒壞了腦子,智商不高,陳秀容的父親陳德順對此一直很自責,怪自己外出出診,沒能及時趕回來耽誤了女兒的病情,對陳秀容非常疼愛,養成了陳秀容開朗樂天的性格。
養傷期間,顧成雄被陳秀容的性格所吸引,在那兩個月里,他跟陳秀容私定終身,承諾回去跟父母說了,就來她家提親,陳秀容信了,這一等就是三年。
其實顧成雄回去第二年,就聽從長輩的安排,跟顧沉年的母親郭佩芬結婚,把那個小村莊的傻姑娘拋到了腦后,他不知道陳秀容一直在等他。后來他順利繼承顧氏集團,將顧氏規模進一步擴大。有一次,他夢到了那個笑容淳樸的姑娘,醒來后突然有些悵然若失,就想去看看她這些年過的怎么樣。
陳秀容還是他記憶里的模樣,笑起來的時候又甜又憨,褪去嬰兒肥的她,出落的更水靈了,這些年上門提親的人數不勝數,她都拒絕了。顧成雄發現自己對陳秀容還是有心動的感覺,就謊稱被家里人關著,不能來找她,她也信了。
為了能騙過陳德順,他花錢請了假父母,跟陳秀容在村里辦了場簡單的婚禮,順利把陳秀容接了出來,之后那兩年,他事業春風得意,感情幸福甜蜜,本以為能一直這么繼續下去,直到陳秀容懷孕,直到郭佩芬發現了陳秀容的存在。
陳秀容雖然智商不高,但性子執拗,知道事情真相后,毅然決然離開了他,回了老家,再也不肯見他,哪怕后來病重,她也不肯接受他的接濟。
一轉眼,十幾年過去了。
也許是報應,他不到五十就檢查出了肝癌,在他生病期間,他的大兒子顧沉年動作頻頻,野心就差沒寫在臉上了,他當然不會坐以待斃,就把鄉下的陳雋接了過來。
顧成雄嘆息道:“我本來以為,你不會同意跟我回來。”
陳雋沉默兩秒,輕聲道:“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顧成雄很清楚這一點。
自從陳秀容病重去世,陳德順白發人送黑發人,悲傷過度,身體每況愈下,沒兩年也走了。
顧成雄來找陳雋時,陳雋正捧著陳德順的骨灰,在一眾熱心村民的協助下,把骨灰盒安置在了挖好的墓里。顧成雄問他愿不愿意跟走,少年沒多做猶豫就答應了。
為什么不同意呢
顧成雄心想,為了所謂的骨氣,拒絕榮華富貴,只有傻子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通過這些天的考察,他發現陳雋很沉得住氣,在學校受欺負受排擠,都能挺過來,還能不動聲色制造意外報復回去,不虧是他顧成雄的兒子。他不怕陳雋有心機有城府,只有這樣,才能在豪門爭斗中生存下來。
這么想著,顧成雄緩緩道:“你是我的兒子,總是要認祖歸宗的,你還在你媽肚子里的時候,我跟她就給你想好了名字,叫顧執,執是執著的執……”
“……”
“等我找個時機對外公布,你看怎么樣。”
陳雋:“……嗯。”
——你認識顧執嗎
——不認識。
他還記得少女問起這個問題時,慵懶而散漫的神色,當時他還在猜測顧執是誰,擔心他說不認識會不會讓她失望。
原來,她問的那個人,竟是自己。
因為沈知行給她輔導功課,讓她打賭贏了穆淮然,祝滄瀾就用人類中常用的感謝方式,請沈知行吃飯。
祝滄瀾對附近好吃的餐廳沒有研究,沈知行就帶她去了一家口碑不錯粵菜館。
吃飽喝足,祝滄瀾擦擦嘴,隨即朝沈知行揚了揚唇,“你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