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醫者不能自醫,方錚能覺察出身子不適,他腳步一頓,又喝了一杯熱水,而后將寫好的試卷放在一旁,重新拿出另一個試題,幾乎沒有多耽擱,又開始提筆寫。
對面學子都驚了。
按照以往的經歷,他知曉方錚轉悠過后便會吃些東西,而后再休息半個時辰,醒來才開始寫第二題。
今日卻是反常。
方錚的反常讓對面的學子越發緊張,他手一抖,一大團墨汁低落在宣紙上,墨汁很快暈染開,漆黑的一團煞是刺眼。
這么一張已經寫到一半的紙就廢了,他扯著嘴角,都想哭了。
這學子重新拿出一張宣紙,準備下筆重新寫,可落筆之前,又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對面,只見方錚筆走游龍,竟沒有絲毫停頓思索的時間。
方錚的沉穩跟不驕不躁竟漸漸影響了那學子,他深吸一口氣,學著方錚剛開始的模樣,閉目養神。
方錚并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別人模仿學習的對象,他全部心神都放在面前的紙上,方才半個時辰他心里已經有了大概思路,下筆的時候只要再潤色一番即可。
又是兩個多時辰,方錚眨了眨眼,再次放下筆。
咳咳。
同時再也克制不住喉間的癢意。
一陣劇烈的咳嗽后,方錚撐著桌子起身,又燒了些水,喝了一杯,這才舒服些,連續寫了四個時辰,方錚竟覺不出餓,他起身,身子卻晃了晃。
扶著桌子又坐了下來,待腦子里的昏沉褪去一些,這才起身,從身后的簡易床榻上將裝著吃食的包袱提了過來,他先剝了兩個雞蛋,放在裝有熱水的碗里,而后又將煎餅展開,直接放在爐子上烤熱。
娘子不讓他吃冷的。
烤熱的煎餅雖不如剛做好的,味道總比冷的好,除了醬菜之外,馮輕還讓方錚帶了金姨做的鹵牛肉,跟上回一樣的肉醬。
娘子說煎餅能卷一切,方錚干脆將有些冷的醬牛肉放在煎餅里,如此吃著,倒有些熱乎。
吃完一塊餅,兩個雞蛋也差不多熱好了。
第一口雞蛋入口時,方錚胃里一陣翻滾,嗓子又開始發癢,他死死扣著嘴角,又喝了一口水,壓下胃里的滾動后,繼續將剩下的雞蛋全部吃完。
這一頓飯后,方錚竟出了一身的汗。
恰在這時,一陣冷風吹過,方錚不由打了個冷戰。
考舍的屋子說是每人一間,不過因著監考的大人要時不時過來巡查,考舍的門只有下面半扇,上面還是透著風的,這也是為何對面的學子能看得到方錚。
方錚扶著桌子起身,腦中又一陣暈眩,緊接著便是一陣劇烈咳嗽。
他一邊咳,一邊回身,將馮輕給他準備的衣裳裹在身上。
如此似乎才能暖和些。
等方錚拾掇完,天色已經暗了,有不少學子都點著油燈繼續寫。
這五篇實在是太過龐大,也太過難以下筆。
他們熟讀四書五經,也推崇儒家,可這五篇偏偏有兩篇事關戰爭跟時政的,若寫不對方向,非但得不到看重,甚至會惹怒天子。
每年第三場的時候都會有學子徹夜不睡,奮筆疾書,巡視的官兵也是司空見慣了,而這兩夜也會增派人手,夜里輪流巡視。
以往這時候方錚已經合衣睡了,今日卻見他點了油燈,繼續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