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晚宴到底沒能開下去,皇上直接摔了杯盞,將一眾皇親國戚與后妃都遣散,單拎著三個兒子到書房長談去了。
書房之中究竟發生了什么,誰也說不準,只知道太子與秦王是最先出來的,一個垂頭喪氣,一個志得意滿。而蕭元景卻是留到了最后,直到深夜,方才回了臨照殿。
煮茗斷斷續續地將此事講了,而后道:“王爺昨夜回來的很晚,又耗了許久方才熄燈歇下,結果今日一大早昭陽殿那邊就來了人,說是賢妃想要見王爺。”
蕭元景是個極孝順的人,聽了這話,起身略微收拾了下,便趕去了昭陽殿。
煮茗將這來龍去脈講完后,南云愣了半晌,都沒說出話來。
她先前覺著,白日里的事情已經夠一波三折,心累極了,怎么都想不到晚宴之上竟然還有如此令人震驚的事情。
單聽煮茗轉述,南云就已經覺著驚心動魄,實在難以想象若是親身經歷,又該是怎么樣的感受。
說到太子,明明大前夜他還張狂得很,攔了她說些不三不四的輕佻話。那時他應當應當也沒料到,不出一日的功夫,便會有大難臨頭吧
眾目睽睽之下被皇上責難,丟盡臉面,他今后又該如何自處
至于蕭元景……他如今又會是如何想的
見南云猶自出著神,煮茗還當她是擔憂蕭元景的處境,便安慰道:“其實說白了,這事兒跟咱們王爺的干系并不大——事情是秦王殿下挑起的,申飭則是太子殿下挨的,皇上便是要遷怒那也到不了王爺頭上。純屬無辜被牽扯進去,也不妨事。”
南云點點頭,嘴上說著是這個道理,可心中卻直覺著不大對,只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昭陽殿內,侍女們都被遣出了門,在院中候著。
連成玉都沒能留在房中旁聽,被賢妃態度強硬地趕了出來,只能抱著茜茜坐在院中,豎著耳朵,想要試圖聽清個只言片語。
成玉是知道昨夜之事的,她在一旁看了全程,但卻理解不了賢妃為何會格外在乎,一大早就令人將蕭元景給叫了過來。
畢竟在她看來,這事兒的確跟蕭元景沒多大干系,不過是太子與秦王斗法罷了。
“雖說人人都覺著你無辜被牽連,”賢妃冷著臉,抬眼看向滿臉困意的蕭元景,不輕不重地拍了下桌案,“可你總不會以為,能瞞得過我吧”
蕭元景昨夜統共就沒睡多久,如今實在提不起精神來,他向后靠在椅背上,閉了閉眼:“隨母妃怎么想。”
賢妃皺了皺眉:“你莫不是忘了當年的承諾”
蕭元景抬起手來,遮了遮眼,只覺得頭疼欲裂,低聲道:“不敢忘。”
“當年你曾答應過我,今后遠離那些個紛爭,更不會去搶那個位置。”賢妃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質問道,“可你這次為何要摻和其中,著意設陷阱給太子”
這事看起來與蕭元景的確沒多大干系,可細究起來,那鹿是他射殺后留著沒動的,而箭弩,也是他自己給秦王看了的。
看似都是不起眼的小事,可若是缺了任何一件,都成就不了昨夜那場鬧劇。
蕭元景未置可否,只輕描淡寫道:“我是射殺了那鹿,可卻沒讓他拿。他自己鬼迷心竅故技重施,難道還成了我的錯”
見他避重就輕,賢妃冷聲道:“你可是改了主意”
“我并沒想要去同他爭搶什么,當年如此,如今亦如此。”蕭元景放下手來,睜開眼道,“可我不是任人揉圓搓扁都不會還擊的好性情。他先招惹了我,就別怪我還回去。”
這些年來,蕭元景都稱得上是聽話極了,這還是頭一遭這么同她說話。
賢妃怔了怔,方才道:“他做什么了”
蕭元景并沒隱瞞,但也沒詳提,三言兩句將太子刁難南云的事情給講了,隨后道:“徐知音的事,我懶得同他計較什么,但卻并不意味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了,還能全身而退。”
蕭元景如今一閉眼,還能想起那日南云委屈的模樣來,若是連身邊的人都護不住,那未免也太沒用了。
所以他不動聲色地設了個陷阱,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借著太子的貪念引他踏進了陷阱,又將刀遞到了秦王手中,趁其不備狠狠地捅了一刀。
不死也得脫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