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川眼底閃過一絲譏諷:“那又如何?我能救他一時,還能救他一世?與其指望別人,還不如自己想辦法自救。”
“可他就是個沒權沒勢的小太監。”季聽不認同。
申屠川看向她:“誰又不是從那一步走過來的?”
季聽張了張嘴,突然無法辯駁,因為她發現自己并不了解申屠川的過去,好像他從一開始便是風光無限,從未有過艱難的時候。
兩個人對視許久,申屠川先一步別開臉:“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他便站了起來,剛要離開便感覺手被握住了。他頓了一下,低頭看向季聽。
“你可不可以不要殺那個宮女的家人?”季聽小心翼翼的問。
申屠川沉默一瞬:“不殺,然后呢?讓所有宮人心存僥幸,覺得自己死了家人也可能會活著,你可知這樣會有什么后果?”
季聽咬住嘴唇。
“我告訴你會有什么后果,后果就是大量宮人自戕,多到我都無法控制的地步,到時候天子一怒血流成河,很可能死成百上千口人,你若是想要看到如此場景,那我便隨你的意,不殺他們,”申屠川目光沉沉的看著她,“現在,你告訴我,殺還是不殺?”
季聽的喉嚨發干:“也許沒那么糟……”話說到一半,她自己也說不下去了,因為她清楚的知道,如今的自己之所以還愿意活著,無非是因為不想連累父母,若是沒了這一層牽掛,她早在入宮當日便自盡了。
屋子里靜默一片,季聽的眼眶微微濕了,她握著申屠川的手無力松開,許久之后低著頭道:“我知道了。”
申屠川盯著她的頭頂,半晌什么都沒說,轉身便離開了。
季聽因為申屠川來一趟,變得更加郁悶了,可偏偏又挑不出他的錯處,畢竟站在他的角度上,好像說什么都很有道理。而當天晚上,他又來了,專門盯著季聽吃完晚膳才離開。
季聽坐在屋里發了會兒呆,覺得自己不能再這么胡思亂想了,于是起身朝外頭走去。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了一圈,正要回去時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娘娘?”
她看了過去,只見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太監站在花壇中,正一臉驚喜的看著她。季聽沉思一瞬,確定自己不認識他。
“娘娘,我是林瑯!”小太監驚喜的跑過來。
季聽恍然:“林瑯啊,我竟然沒認出來。”昨日這小太監一臉的臟污,眼睛哭得也腫了,跟現在這個明眸皓齒的家伙哪有半點相似的地方。
她看了眼他手中的鏟子,頓了一下蹙眉:“不是說讓你多休息幾日了么,怎么還出來干活?”
小太監尷尬一笑,將鏟子藏到身后,季聽忍不住又追問幾句,結果就看到他眼眶越來越紅,最后直接撲通跪在了地上。
季聽嚇了一跳:“你腦門上的傷還沒好呢!不準磕頭。”
正打算磕頭的林瑯一愣,頓時不敢動了。季聽看著他用這么一張絕美的臉做出一副傻兮兮的模樣,便忍不住笑了起來:“要求我什么就直說,我能允的必然會允。”
“真的嗎?”林瑯不敢置信。
季聽點了點頭:“說吧,什么事。”
“奴才、奴才想去娘娘宮里當差,”林瑯說完有些緊張,“奴才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報答娘娘的恩情,還請娘娘允了奴才!”
季聽盯著他的臉看了片刻,覺得他這張臉若是留在外頭,就算沒了那些老嬤嬤,恐怕也有別人欺辱,還不如收入宮里:“若你執意想來的話,那便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