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川靜了許久,才冷淡開口:“但凡皇上將太后當長輩看待,也不會做出如此荒謬之事。”
“你的意思是,朕錯了?”皇帝目光沉靜。
申屠川看著他,半個字都沒有說,但每一寸目光都告訴他,他是錯的。
皇帝竟然笑了一聲:“川叔,你向來沉穩冷靜,做事滴水不漏,似乎每次意氣用事,都是因為母后。”
申屠川掃了他一眼,淡漠的到一旁坐下:“比不得皇上運籌帷幄,這么多年來明知我與聽兒關系,卻能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直至今日大權在握,我與她徹底失去利用價值,才圖窮匕見。”
“我倒是想一直裝作不知,”皇帝靜靜的看著桌面,沉默許久后才緩緩開口,“當初我獨自在宮外,每日里連飯都吃不飽,動輒受那些奴才的打罵,是川叔將我救了出來,扶我登上皇位,入了宮,做了皇帝,是母后日日關心,讓我知道被母親疼是什么感覺,你們二人都是我的恩人,是我這一世最重要的親人。”
他說完頓了一下,看向申屠川的眼神中帶了一絲哀傷:“川叔,幼時我曾忌憚過你的勢力,如今我長大了,更懂得該如何做一個帝王,也更能看得明白人心,或許這些年你聽了不少兔死狗烹的言論,可我實話告訴你,我從未想過對你動手……”
“你到底想說什么?”申屠川淡淡打斷。
皇帝猛地閉嘴,半晌收斂情緒后,眼神逐漸冷靜:“我要你們分開。”
申屠川總算肯正眼看他了。
“我知道你這次辦差時去了許多地方,母后的家人也已經被你安置妥當,恐怕要不了多久,你們便會安排一場意外遠離皇宮,去我不知道的地方隱居了,若我沒猜錯,你們應該會在我大婚之后走,對嗎?”皇帝平靜的看著他,將他的計劃說得只字不差。
申屠川垂眸:“我真是小瞧你了。”
“跟母后分開吧川叔,只有你們真正分開了,我才不必日日擔心你們離我而去,把我一個人丟在皇宮里,”皇帝眼眶泛紅,此刻他不是帝王,而是一個怕被父母拋棄的孩子,“作為補償,你想要什么我都會給,母后那邊也同樣。”
他有想過提出要他們維持現狀,自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像以前一樣生活。可自從知道他們有要離開的打算,他便不愿這樣下去了,因為他會時刻擔心,哪天他們會又動了隱居的心思,不吭不響的離開皇宮。
“若我不同意呢?”申屠川撩起眼皮看他,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皇帝的手猛地握緊,眼神也跟著冷了下來:“那就不要怪朕了,你去哪朕管不著,但母后是太后,就該一輩子留在宮里,日后薨了,也要與父皇合葬在皇陵。”
申屠川聽到最后一句,總算有了些許反應,眼神暗了一瞬后起身,奪過一個御前侍衛手中的劍。當他手中拿到劍后,頓時大殿里一片拔劍聲,劍尖都對上了他。
他不為所動,面無表情的朝皇帝走去,侍衛們本想攔在皇帝身前,被皇帝一揮手斥退了。
等他到了跟前時,皇帝看一眼他手中的劍,平靜的與他對視:“川叔,你要殺了我嗎?”
申屠川抽出劍摔在他眼前:“要么放我們走,要么殺了我。”
皇帝怔愣一瞬,半晌表情陰晴不辨的拿起劍,下一秒劍指在了他的心口,只要稍微用力,劍便會刺穿他的心臟。
半個時辰后,皇帝拿著劍走到鳳棲宮,還未進門就聽到里頭摔東西的響聲,他頓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季聽正在氣頭上,突然聽到外頭的行禮聲,頓時怒氣沖沖的開了門,結果猝不及防的看到一個豬頭,頓時愣住了:“你臉怎么了?”
皇帝一張嘴就忍不住‘嘶’了一聲,頂著一臉青紫淤痕委屈巴巴的看著她:“母后,川叔打我。”
季聽:“?”
……
半個時辰前,皇帝拿著劍許久,還是頹喪的將劍丟在了地上:“若你死了,母后恐怕也不會獨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