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歌站起身,從袖口掏出來一只通體綠色,晶瑩剔透的玉笛,笛子最下角刻有山海閣三個字。玉笛一出,在場眾人幾乎都能感受到一股駭人的壓力迎面而來。
秋容下意識將小謝護在了身后,木蘭歌淺笑的把玩著手中的笛子,眼中興味盎然。
“盆友們,你們真的很幸運。”她收起笛子,站的如同一棵疏朗不折的翠柏。
“今天晚上,趙判城會有一場盛大的表演,空前絕后的表演。”
……
到了晚上,城內更是熱鬧,車馬盈市,羅綺滿街,姑娘們三五成群,精心裝扮。許多人跑到菡萏湖邊放河燈,河燈在湖面蕩漾,燭光照亮水面,波光粼粼。
木蘭歌在水月樓看了會兒表演,臺上跳舞的小姐姐身披幾重極輕極薄的紗衣,內層為嬌艷的紫紅色,愈向外則顏色愈淺,身形旋轉之時,便如一只翩翩欲飛的紫色蝴蝶,美的令人驚嘆。
那一舉一動,一低頭一抬眸,當真風情萬種,帶著股旁人難以抵擋的勾引意味。
水月樓內金碧輝煌,二樓以及一樓的圓臺周圍都擠滿了觀眾,空氣中都是揮散不去的脂粉氣息,奢靡又曖昧。
蘭歌懷疑這位叫做趙自寒的判官以前悄咪咪逛過人間的青樓。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為什么那么多的女鬼妖精還是這么致力于當個花樓舞娘呢?
從水月樓出來的時候,正好趕上了煙火表演,煙花如同炸裂的星辰,前赴后繼的奔向天空,照亮花影搖曳的亭臺樓閣,粲然而熱烈。并肩而立的男男女女站在這樣絢爛的煙火里,整個人都被光芒籠罩著,熠熠生輝。
木蘭歌的視線穿過重重人影,準確無誤的落在了一對年輕夫婦的身上。
女子約莫二十二三歲,膚光勝雪,眉目如畫,身上披了件嫩黃色的斗篷,氣質嫻靜,是個看起來就非常雅致清麗的姑娘,要木蘭歌說,她不論是長相還是給人的感覺都跟牡丹這個名字不搭,秋菊或者幽蘭更好一些。
“大家看起來都很開心呢。”說完這句話,牡丹突然咳嗽了兩聲,趙自寒緊張不已的扶住她的肩膀,柔聲道,“外邊風大,我們還是早些回府吧。”
牡丹搖了搖頭,堅持道,“我想再看一會兒。”
她抬頭凝望著夜空中的煙花,神色帶上幾分憂傷。
煙火這種東西與夢最相似,都會經歷一個絢麗,升騰,而后黯滅的過程。它總能勾起一個人心底某種浪漫與傷感的情愫。
“夫君。”
“恩?”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嗎?”
趙自寒笑了笑,“當然記得。”他垂下頭,動作輕柔的將妻子額前的碎發別至腦后,眼里含著懷念。
那時,他奉閻王的命令去凡間捉拿逃跑的惡鬼,意外遇見了還是個小姑娘的牡丹,緣分這種東西當真奇妙,也最是讓人難以抗拒。
地府判官很少離開陰間,但并不代表他們不能離開,趙自寒守著小姑娘長大,眼看著她從最開始的小豆丁成長為后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唯一不變的,是那雙始終凝視著他的明亮眼眸。
可是人類的壽命實在太短暫了,他甚至還沒來得及陪著她老去,便不得不面臨牡丹即將香消玉殞的事實。
生死簿上記載的人類壽命絕不會出錯,所以牡丹會死,死在最美的年華,待她死后,會有人領她走過奈何橋,喝下孟婆湯。
她會忘記他。
小姑娘心地善良,沒做過一件壞事,下一世肯定也是好命格,但是忘卻了前塵,重新轉世后的牡丹,還是他最熟悉最在乎的那個牡丹嗎?
地府判官掌輪回生死,正陰間秩序,他們是公正無私,善良正直的,他們必須公正無私,善良正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