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余暉灑在城內,氤氳起一片耀眼的暗金色,望舒身上披了件厚實的白斗篷,烏黑長發在腦后束起一個利落的馬尾,她站在一架馬車前,半明半暗的夕陽正照在她的側臉上,投下一片薄薄的陰影。
拓跋宏立在望舒身側,侍從們都遠遠避開了,他低頭看著眼前人,柔聲道:“路上小心,日后若是得空,可以再來貴霜城走一走。”
望舒笑著點點頭,道:“你若是感興趣,也可去中原看看,大月長年落雪,景色實在單調了些。”
“是啊。”拓跋宏輕輕嘆息一聲,“看來看去始終都是那一片白,確實有些無聊。”
“時候不早了,我該出發了。”望舒坐上馬車,對著男人鄭重道,“待你去到中原,我一定做你的向導。”
“那我可是非常期待了。”
望舒笑了笑,道,“后會有期。”
“后會有期。”
她駕著馬車朝外駛去,一手牽著韁繩,頭也不回的朝著身后揮了揮手,算是最后的道別,因馬車里還躺著昏迷不醒的昭和公主,望舒駕車的時候也在盡量避免顛簸。
拓跋宏背手站在原地,眼看那架馬車越走越遠,逐漸成為一個看不清的黑點,待到馬車的蹤影徹底消失后,他才笑著攤開了一只手,寬大的掌心里是一枚橘紅色的刀穗。
刀穗小巧玲瓏,簡單卻精致,風一吹,如絲的流蘇便會輕輕拂過他的掌心。
“時間緊迫,也只能做成這樣了,希望你不要嫌棄。”
這是望舒送他的禮物,無關風月,更無關任何的曖昧情愫,僅僅為了感謝。
拓跋宏仔細端詳了一番手中的刀穗,而后小心又鄭重的將它收進懷中。
書上說,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書上也說,人生何處不相逢。拓跋宏抬頭去望天空落下的點點細雪,有的輕飄飄落在他額頭,帶來一陣冰冰涼涼的觸感。
萬物總在變化,像是雨落地,水歸海,滄海化桑田,它們從不會停下向前的腳步,人也一樣。我們必須拼命往前跑,拼命去追趕,才有機會留下一些東西,萬物從不等人,但失去這些并沒關系,世界不會因你一人停止轉動,愛卻會與你并肩。
愛是一種非常美好的東西,一瞬,即是永恒。
“后會有期。”
后會有期,望舒。
……
一鼎香爐放在茶室正中央,幽眇的香氣合著熱茶的清新,籠罩進出的客人,爾雅跟在冷血身后,于茶室一角落了座,竹簾將他們與外界隔絕開來,爾雅好奇的伸長脖子,可以看見不遠處奢華卻空曠的舞臺。
表演者還未上臺。
她今日穿了件淺緋色的繡羅裙,最外邊罩著黑色斗篷,露出下身月牙白裙邊,冷血仍舊一身簡單的黑衣,懷中抱著劍,無聲端坐的模樣好似一把安靜入鞘的劍。雖然是在室內,爾雅也沒脫下那件黑斗篷,只隨意敞開了一部分,二人對桌而坐,皆著黑衣,遠遠看去很有幾分情侶裝的味道。
爾雅替自己倒了杯茶,輕抿一口又放下,沒過多久,舞臺處走上兩名衣著精致的表演者,男的吹簫,女的撫琴,悠揚婉轉的樂聲縈繞著整個茶室,爾雅托腮欣賞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將視線放到了對面的冷血身上。
他的神色毫無波動,看起來就是一個莫得感情的劍客,擺在面前的點心不動,茶也沒喝幾口。
“怎么了?”男人抬起眼問道
“你是不是覺得這里很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