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處機終于意識到自己誤會了楊康,但他的臉色依然不好看。“另一具棺材里是誰?”
楊康道,“道長打開的這具,是欽宗的女兒,另一具棺材才是趙謹。趙謹愛護自己的姐姐,道長如此作為,已經惹得他生氣了。”
跟在楊康身邊的江湖人沒有幾個知道真相,還以為小王爺在忽悠這個惹人生厭的道士,他們忍著笑,沒有出聲打擾。
丘處機咬牙切齒,“你為何不早說!”
楊康無辜道,“道長一上來就要開棺,小王怎能容許?是道長性子急,還未等小王解釋,便掀了棺材。”
逆徒!這個逆徒還敢狡辯!
他分明有機會阻止,卻偏偏看他打開了棺材!丘處機回過神才發現,楊康明顯就是故意的。可是他確實做了此事,就算被這小子坑了,也有口難言。
丘處機脾氣不大好,在正事上還是很靠譜的。家國大義與個人私情,他永遠都會站國家。如今犯了這樣的錯,丘處機自然會想著好好彌補。
他深深呼了口氣,平復下心情,朝著方才殺意襲來的方向行了一禮,“打擾到尊駕是貧道的不是。這群金人行事隱秘,貧道唯恐他們對大宋不利,情急之下才饒了殿下安眠……”
楊康聽到“金人”兩個詞,忽然覺得不對勁。
他看向顧安寧,果真看到顧安寧直立在前方,正冷冷的看著自己。“你是金人?”
自從尸體封入棺中,楊康就發現對方神志日漸清醒,可以像正常人一般交流,但也沒原來那么好騙了。
“我……”楊康下意識退后一步。
“你是金人?”顧安寧又問了一句,步步向他逼近,“你騙了我?騙我有意思嗎?”
楊康不是第一次看到顧安寧對金人的憎惡了,直面這份以生命為抵押的憤怒,尚且年幼的他倉惶無措。他對身后諸人道,“快!快保護我!”
金國士兵們知道一點先前發生的事,他們十分清楚這次護送的是一只厲鬼,這種時候,面對無形無影的鬼魂,竟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楊康帶領的江湖人士看不到鬼,更不知道為什么小王爺一下子變得驚恐,完全摸不著頭腦。
楊康極力冷靜,道,“我只是想跟你交個朋友……”
“我從不與金人交朋友!”顧安寧穿著冥衣,怨氣沖天,他臉上沒有一點表情,“金人都該死!”
“康兒!”丘處機隱約能感知到一些東西,他沒有師兄對道教經書研究的透徹,出門也不會帶羅盤和其他雜物,能用得上的,只有手里這把劍。
丘處機持劍上前,阻擋住了顧安寧的攻勢,伸手把楊康拉到身后。
楊康內心的情緒十分復雜。
丘處機一直都是死要面子,師徒兩個相處時,他做錯了事也不會承認,反而會在楊康身上找錯處。楊康對這個師父不服氣,也痛恨他的獨斷專行,絲毫不顧及自己的想法,仿佛他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擺設,只能遵循他的心意來,若是不從,就會被罵做逆徒,孽子。
可是生死之際,他卻挺身而出救了自己。
“請收手吧!”丘處機大聲道。
顧安寧不想殺人,也不想就這么放過楊康。
被金人擄走后遭遇的一切都猶如昨日,時時刻刻折磨著他。
為什么他無法轉世投胎,即便是死了,還要留在人世間一遍遍回憶?為什么大宋會被小小的金擊垮?古往今來,又有哪個皇帝過的如此恥辱,又有哪個皇子,被換算成銀兩賣到敵國?
“宋人與金人不共戴天!血海深仇,唯有以血來報!”顧安寧的聲音陰森冷厲。
溫度驟降,無端刮起了陰風,顧安寧在風中站立,溫和儒雅不見,他死死地盯著楊康,“你是金人王爺,又何苦騙我是宋人!我愿信任你,拿你當朋友,你就是這樣欺騙我?”
聽到顧安寧這句話,楊康緊繃的神經突然斷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