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制片終于記起這里是節目現場,四周有無數手機在線直播,不能胡亂發飆。
他壓著視線盯著樓清焰,總算把情緒緩和下來,片刻后,平靜地說:“樓清焰,你是不是誤會了?有合約才有違約金,咱倆從來也不認識,更沒簽過任何合同,違約一事從何談起?”
樓清焰挑眉,“合同當然是電視臺簽的,巔峰之舞是深空的節目,原本的制片人應該姓胡,結果局面變成了今天這樣,難道貴臺這種行為,還不算違約?”
錢制片其實有一兜子話可以說,當著鏡頭的面又不敢太過放肆,因而刻意充作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樓清焰,你真的誤會了,深空和臺里有合作這我知道,你放心,你們的項目沒停,照做不誤,只不過備案編號沒批下來,需要再等一段時間……”
“至于我這個項目,實話告訴你,臺里其實早就有一個舞蹈綜藝策劃,名字也叫‘巔峰之舞’,在你們提出來之前,我們就已經開始做了。這兩個是不同的節目,一個是貴公司的,一個是我們的,別搞混了。樓清焰,我們沒打算破壞你的節目,只不過借鑒一下vr這種體裁形式,不過分吧?你不分青紅皂白胡亂發飚,怕是飆錯人了。”
這解釋實在過于清奇,樓清焰一下子笑了,“要不怎么說你這人講話對我胃口,講笑話也這么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錢制片:“……”
樓清焰站起來,整了整衣擺,正兒八經地通知他:
“我不管這件事的前因后果究竟是什么,三天時間,請貴臺給我個滿意的道歉和處理方案。”
“要是三天后不能讓我滿意,我就讓fire一口咬死你。”
他撂完狠話就走了,很快,剩余的觀眾也都被保安勸走了。
嘉賓面面相覷,選手不敢吱聲。
錢制片既然會這么做,自然預料到了翻車的后果,但他心里的想法是,管他后期翻不翻車,前期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他沒料到翻車來得這么快這么突然,而后果卻比他以為的還要嚴重百倍。
樓清焰這個人的烈性實在遠超想象,但凡他的手段愿意稍微柔和一點點,今天都不會是這么個收場。
至少能安安穩穩錄完一期節目,只要能錄完一期,哪怕只有一期,這節目也就妥了。
今天發生的一切實在有點慘,錄到一半被人砸場,而且是最粗暴的那種用錢砸,制片人當場罵街,瞎辯一通像個笑話……許多人都偷偷望著錢制片,想知道他下一步會怎么走。
除了尷尬和慘淡之外,縈繞在眾人心頭的還有巨大的荒唐感。
節目籌備初期,臺里就有很多流言蜚語,說這個項目是錢主任從胡主任手里搶過來的,說胡主任已經帶項目組搞了兩個月,結果這頭錢主任也另起爐灶搞同一個項目……然后胡主任那邊剛申下來的備案編號,不知怎么就到了錢主任手里……這種流言蜚語一貫是存在的,眾人半聽半信,也不在意。
誰能想到,姓錢的真像傳言里說的一樣不要臉,這項目真是他搶來的,原先的正主居然是fire。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姓錢的從哪里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和fire作對?
錢制片的確從某個地方吃了“熊心豹子膽”。
當聽到樓清焰說“讓fire一口咬死你”時,他情不自禁瑟縮了一下,一瞬間對自己的行為產生巨大質疑。
但是很快,想到那個人告訴自己的消息,他又挺直了脊背。
正當他思索下一步該怎么走的時候,手機鈴聲響起,他接起來,當頭迎上一頓劈頭蓋臉的痛罵。
“錢良才,你怎么回事,那個新聞是什么意思??你搶fire的節目???你他媽的失心瘋了!自己想死不要拉上我們臺里!你他媽的知不知道深空總公司剛進駐了十來個帶軍銜的工程師!搞航母的那種啊!!!你是有多牛逼,姓錢的,你嫌自己活得太長了是嗎?”
錢制片在弗蘭臺算不得高層,真正的高層都是不管事只負責扯皮搞政策的大佬,像他這種管實務管電視節目的,其實屬于中層。
錢制片點著頭哈著腰,一味地道:“我錯了我錯了,是我鬼迷心竅,我這就找fire道歉,保證語氣誠懇認錯態度良好,領導,您相信我,這事兒我一定能處理好,一定能……”
嘴上這么說,他心里卻不是這么想的。
掛掉電話后,他又打通另一個電話。
“有空嗎,看到新聞了?干,這群人也太快了,前腳剛走,后腳就上熱搜,水軍都沒這么麻利……出來見一面怎么樣?”
半小時后,演播室附近某個偏僻的咖啡館里,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和一個清秀精致的年輕人碰面了。